作為話劇界青年導演,黃盈這個名字在2014年的話劇暑期檔格外引人注目。分別由國家話劇院和北京人藝藝術中心出品并演出的《棗樹》《語文課》都由他導演;10月,他執導的《麥克白》也將由國家大劇院出品、演出。如何在話劇創作中把握傳統與當下的關系?如何將傳統的話劇藝術與當代觀眾的審美體驗相對接?黃盈自有他的心得。
一個北京平常的大雜院,一棵60年前種下的棗樹,一次政府規劃中的拆遷……《棗樹》將時間設置在十年前,講述了三代人因拆遷而面臨的生活變遷,特別是為留住一棵與老人生命相系的棗樹所遭遇的復雜現實。
談起創作《棗樹》的初衷,黃盈說,大約在10年前,北京經歷了最后一次大規模動遷,生活在老式胡同院落里的市民告別了街坊鄰里的生活環境,搬遷到了小區單元里。10年后,立體化現代化的北京不可逆轉地蓬勃生長。“當我們匆匆離去時,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劇中的棗樹,凝聚了何大媽與老伴的愛情和鄰里間的相互關懷。今天,鄰里關系呈現出完全不同的形態,曾經在胡同里流動的那股人情味,是否會被時代沖刷殆盡?
黃盈在劇中給出了答案。在《棗樹》結尾,“混破爛兒的”大喊“院兒里的東西都沒用”,因為他們“都換不了錢”,但于何大媽而言,院子里最重要的東西恰恰是不能用金錢衡量的。在黃盈看來,《棗樹》反映的價值觀沖突,是以土地為載體的農業文明和現代化進程中的商業文明之間的矛盾,而這種矛盾并不必然導致全面的取代。“一種生活方式的消失,并不意味著我們要轉換所有價值觀念。”黃盈說,我希望《棗樹》成為人與人之間的那一次敲門。
眼下,不少人對話劇提出擔憂:包括京味話劇在內的傳統話劇藝術與當代青年的審美趣味之間是否出現了斷裂?話劇藝術的傳承是否面臨斷檔?
黃盈導演的三部話劇《棗樹》《鹵煮》《馬前馬前!》被業內稱為“新京味三部曲”。在《棗樹》他關注了鄰里關系的變遷,《鹵煮》則將目光投向一個在堅持“保質”與“保量”間面臨抉擇的鹵煮家庭,《馬前馬前!》則展開了北京城八百多年的建都歷史,從四個歷史片斷中捕捉北京的城市靈魂。黃盈認為,老舍和焦菊隱先生開創的“關注現實”的傳統依然具有生命力,應當在“新京味”話劇中傳承下去。隨著改革開放和國際化,北京城的流動性顯著增強,“北京人”的含義發生了深刻的變化,“新京味”更側重于呈現這一代“北京人”的生活。“我們不是特別在乎語調夠不夠原汁原味,而更在乎與當下生活的融合。”黃盈說。
黃盈也并不擔心話劇傳承的斷檔。在他看來,只要青年人走進劇場,戲劇藝術固有的感染力依然會感召他們,激勵他們走上話劇之路。17年前,還在中國農業大學讀生物的黃盈看了一場人藝的演出,發現了心之所向,后來去了中戲學習戲劇表演,畢業后在北京電影學院執教。但無論教書還是執導,話劇成了他生活的主旋律。在他看來,“當代中國人的城市生活同樣很精彩,卻在國際舞臺上鮮為人知,”黃盈說,“我們需要自尊自信地呈現自己的文化與生活。”
就像《棗樹》的結尾,離開小院的人們帶走了棗子,棗樹生長在每個人的心中。社會和時代在快速變化,但終有一些不變的東西。守護好傳統的核,無論走到哪里,棗樹終能夠生根發芽。(王玨 蔡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