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謝滌葵擔任總監制、總策劃的綜藝節目《決勝21天》目前正在熱播當中。“博弈”、“素人”、“困境”、“互撕”是一個節目的關鍵詞,而這些似乎也是謝滌葵作為一個綜藝制作人非常擅長的東西,當謝滌葵與這些關鍵詞掛上鉤,節目必然“有點東西”。
近日,謝滌葵接受了搜狐娛樂的專訪,分享制作這個節目的心路歷程,也聊到了自《爸爸去哪兒》以來,他本人以及整個國內綜藝市場所面臨的困境和尋求破局的方式。他表示,在如今的互聯網時代,綜藝市場逐漸細分,要想再做出一個像《爸爸去哪兒》這樣的全民爆款綜藝非常難。談到國產原創綜藝的問題時,他更是直言:“大陸的綜藝節目其實已經頂上了抄襲的原罪。”
“把綜藝里所有的沖突都理解為撕X,是很low的。”
《決勝21天》是全國首檔實境博弈實驗節目。該節目邀請了11位實驗參與者,在封閉的空間合宿,同時進行一場21天的大型博弈。他們將面對最能代表現實社會困境的20個博弈模型任務,展現決策的智慧。
節目剛剛播出一期,觀眾就明顯感受到了其中的火藥味。
在節目中,唯一流通的貨幣是博弈幣,每位參與者的“個人賬戶”中都擁有一千個初始博弈幣。節目一開始,參與者就被要求往“公共賬戶”中投幣,而他們各有心思,有的為了保存“個人賬戶”的實力故意少交幣,同時謊報數目,有的則頗具集體精神,往“公共賬戶”里投富余的幣。如何保證大家誠實守信,“公共賬戶”不負資產成了所有人急需解決的問題。而之后的公共物品博弈模型和互投淘汰機制更是體現出了人性的復雜,讓觀眾不禁感慨:“這個節目有點東西。”
謝滌葵很清楚,這檔節目是一個純素人的真人秀,聲勢和噱頭肯定比明星真人秀要低很多。要想做出效果,必須雙管齊下——極致的選人和極致的設置。
在選人方面,謝滌葵有一套法則——“個性比較強烈的,喜歡表現自己的,有強烈的勝負心的,或者自帶一些粉絲的網紅”。當然,具備一定的智商,懂得博弈論是必要條件。所以,我們在節目中看到了“真香少年”王境澤、曾經怒懟粉絲的游戲主播火樹,他們也的確給節目貢獻了很多話題。
另一方面,則是營造出一個強刺激、強沖突的環境,“我們盡可能地把節奏設計得比較快,然后設計的規則也是盡量地激發他們之間的矛盾和沖突,放大他們的個性,讓他們的個性在一個極致的環境當中產生碰撞。”好在相比于明星,素人沒有那么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對于強刺激、強沖突的環境不但很適應,更愿意去展現自己,從而產生更加強烈的效果。
很多網友都說,謝滌葵最擅長拍攝這種充滿矛盾沖突的綜藝節目,也就是網絡上常說的“撕X節目”。但謝滌葵覺得,網友的這種解讀有些極端,“如果把所有的沖突都理解成撕的話,就會覺得很low。其實以前我們做《變形計》的時候,大家也覺得這個節目很好看的,因為它也有很強烈的情感沖突、矛盾沖突。但是當時沒有撕逼這個詞語的出現,所以大家覺得這個挺好看的。但是現在,這種網絡用語就把很多東西一刀切——只要是有矛盾、有沖突,就是在撕逼。”
其實在節目中,嘉賓只是針對其中的設置有不同的策略,從而產生了一些分歧和爭論,這是非常正常的,如果沒有這些東西的話,就構不成一個節目。“所以我不太在意別人說這個節目是不是在撕逼,因為網絡用語本身在庸俗化,所以它評價很多事物的話,就以一種低視角去看待,這可能也是現代網絡審美一種趣味的下沉。”謝滌葵說道。
謝滌葵在意的,是節目出來之后,有沒有討論度。他希望每次做出來的東西是有新意的、銳利的,而不是跟風的。
就像這次做《決勝21天》,謝滌葵團隊和合作平臺共同的初衷是,在過度娛樂化的市場背景下,不想跟風做嘻嘻哈哈的綜藝,大家看完笑完就結束,而是希望能夠做出創新,做出知識點。制作團隊們扛著市場壓力做了這樣的節目,花了很多時間研究博弈論,更是用了半年時間整理出了諸如鷹鴿博弈、囚徒困境、上校博弈、信號博弈等理論模型,“我們都還是希望讓別人看到它跟其他的節目是不太一樣的,這樣我們也會很有成就感。”謝滌葵說道。
“大陸的綜藝節目其實已經頂上了抄襲的原罪”
做《決勝21天》的另一個難點在于它是一個原創節目。聊到這里,謝滌葵說到了國產原創綜藝節目的很多艱難之處。
“首先最大的壓力在于沒有人買單。”謝滌葵提到,相比于純原創綜藝,廣告更愿意把錢投給一個成熟的綜藝,例如一個綜N代,因為它已經在市場上試過錯了,而原創綜藝在市場上是沒有對標點的,這就讓廣告主很沒有信心。
就像當年的《中國有嘻哈》。其主創人員曾經說過,由于之前沒有可參考的嘻哈節目,金主爸爸們一直舉棋不定,導致該節目第一期裸播。等第一期節目播出爆火后,廣告商們才蜂擁而至。
“第二個壓力就是創新方面的壓力。”謝滌葵注意到,每每當國內出了一檔原創節目,觀眾就會把節目中的模式和全世界所有節目中的模式相比較,只要發現一些雷同之處,就會說它是抄襲。
“大陸的綜藝節目其實已經頂上了抄襲的原罪。因為確實以前可能很多節目是借鑒了這種韓國、日本或者歐美的節目,所以觀眾已經形成了一種約定俗成的想法,就是大陸的綜藝節目是喜歡抄襲的,所以這也是原創節目的一個壓力。”謝滌葵說道。
還有制作方面的壓力,“你如果是做一檔借鑒的節目或者是成熟模式的節目,其實制作方面你是很容易去對標的。環節的設計也好,技術的設計也好,拍攝的設計也好,都有可供參考的東西。但是這種原創節目,其實出來的各方面的效果,你是沒有辦法對標的,你只能自己去做一個預見,這也是原創節目比較大的一個困難。”
“再做一個《爸爸去哪兒》這種全民觀看的節目,可以講非常困難”
做綜藝這么多年,謝滌葵也感受到了市場的變化。
當年由他制作的《爸爸去哪兒》成為了現象級的綜藝節目,謝滌葵覺得那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結果。因為《爸爸去哪兒》是當時鮮見的戶外真人秀節目,激發了觀眾的好奇心。并且,2013年還屬于大屏時代,觀眾們還習慣于周末全家人一起看電視的模式,《爸爸去哪兒》的確趕上了“合家歡看劇”的熱潮。
而如今,隨著移動互聯網的興起,人們的觀看渠道也發生了改變,從大屏變成了小屏,節目火不火不再只根據收視率這一個標準,這也導致了綜藝內容生產上的變化——“《爸爸去哪兒》《奔跑吧兄弟》這種全明星合家歡的綜藝越來越難成為爆款,反而垂直類的節目越來越有市場,綜藝細分的市場越來越旺盛。”
謝滌葵坦言,《爸爸去哪兒》的爆火的確給他帶來了一些壓力,因為大眾之后一定會以這個節目的標準來看待他之后制作的節目。但他最終還是把自己的心態放平了,尤其是在當下這個環境,謝滌葵覺得要再做出一個全民觀看的節目,“可以講非常困難”。制作人其實沒必要非得去追求全民影響力,而應該把目光放在細分市場上,如果能在這個市場里擊中核心用戶的需求,那也是一種成功。
在謝滌葵眼里,脫口秀綜藝、街舞綜藝就是很典型的“從垂直到破圈”的例子,“而且最關鍵的是它們培養了一批選手,能夠一茬又一茬地跟上,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掌握了一個賽道,然后精耕細作,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回報。”
謝滌葵的團隊也一直在鉆研垂直領域的綜藝,比如此次的《決勝21天》,節目的靈感來自于如今爆火的線下劇本殺,像《明星大偵探》《名偵探學院》等劇本殺模式的綜藝也很受觀眾喜愛,《決勝21天》正是瞄準了這一垂直領域,并進行了創新。另外,謝滌葵本身也是做兒童類節目起家的,像《小手牽小狗》之類的兒童綜藝,也是他希望深耕的賽道。
謝滌葵同時提到,如今國家政策正在收緊,一方面會限制全明星的綜藝,另一方面也在反對過分娛樂化。所以,相信以后,綜藝節目會把更多的鏡頭對準普通人,而這對于謝滌葵的團隊來說,也許是件好事,畢竟《變形記》《鄉村發現》這種偏紀實的純素人節目都出自于他們之手,“像我們這種一直在深耕素人真人秀,跟普通人打交道的團隊,這可能也是個機會。”(Exception/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