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卿心君悅
安欣與高啟強“相愛相殺”了整整二十年。
從相識相助,到漸行漸遠,再到背道而馳成為“敵人”,最終,滿頭白發的安欣終于把以高啟強為首的犯罪集團及其背后保護傘連根拔起。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可是,當真的把高啟強送進去的那一刻,安欣似乎沒有任何喜悅之感,即便這個結局是他等了二十年,豁出一切才換來的。
在高啟強拒絕任何人探視的時候,安欣坐到了高啟強的面前。
看著眼前狼狽的高啟強,安欣的心情十分復雜,有惋惜,有沉重,有落寞,甚至還有一絲莫名的心酸。
他像老朋友一樣,囑咐高啟強天涼了記得加衣服,緊接著又把高曉晨與黃瑤的近況告知了高啟強。
在高啟強問道“他們一定很恨我吧”的時候,安欣沒有回答,而是將話題引到了高啟蘭的身上:
“小蘭前兩天找我,一直在哭。她去非洲的行程定了,讓我跟你講一下。然后她講說,她哥喜歡吃餃子,專門讓我準備了一份。”
安欣想要告訴高啟強,無論如何還有小蘭惦念著他,而他也不必擔心小蘭,小蘭已經做好了開啟新生活的準備。
聽完安欣的這句話,一直低著頭的高啟強終于抬起了頭,
他聽懂了安欣話里的意思,他也知道,所謂的“小蘭讓準備的餃子”,其實是安欣專門為他準備的。因為安欣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也只有安欣,才有給人送餃子的習慣。
那么安欣這時給高啟強送餃子,有何深意?
一、這盒餃子,意味著安欣與高啟強之間的對立關系徹底結束了,此時的高啟強于安欣而言,還是二十年前那個賣魚的高啟強。
二、從意象的角度來說,二十年的餃子,代表著安欣的善意,而二十年后的餃子,依舊是安欣的善意。
在安欣把餃子推到高啟強面前的時候,高啟強像二十年那樣,抬起了手,假裝手中有杯有酒的敬安欣,然后才大口的吃起餃子,而對面的安欣,從眼中含淚,到撇過頭不去看高啟強。
對高啟強與安欣來說,這是一場重逢,重逢二十年前的彼此;這也是一場訣別,與二十年后的彼此說再見。
初看《狂飆》的時候,我更多的在思考,安欣的存在對高啟強意味著什么,才讓高啟強始終沒對安欣下手。如今二刷這部劇,心中又盤旋起了另一個問題:對安欣來說,高啟強又是怎樣的存在?
也是再次看到安欣送餃子,卻轉過頭不去看高啟強的這一幕,我才明白,親眼見證高啟強從谷底到巔峰的安欣,是怎樣看待高啟強的。
“受人欺負”的好人
高啟強給安欣的第一印象是:一個老實本分,卻備受欺負的好人。
安欣之所以有這個評價,源于兩點:一是,2000年大年夜高啟強的遭遇;一是高啟蘭的一句話。
先說第一點——高啟強的遭遇。
安欣與李響出警,帶回了滿臉是血的高啟強。
在得知事情原委,也就是高啟強為了保住賣魚的攤位,幾乎花費了全部的積蓄給唐家兄弟送禮,卻反遭嫌棄,最后,電視摔壞了,人挨打了,還被惡人先告狀的送進了公安局。對此,安欣說的第一句話是:“是不是太欺負人了!”
恃強凌弱這種事,是生性善良的安欣最看不慣的。
在他看來,整件事高啟強并沒有錯,即便不該先動手,但那也是老實人被逼急了的沖動反應。
欺負人的樂樂呵呵在外過年,被欺負的卻被抓了進來,這讓正直善良的安欣,不自覺的對高啟強產生了一絲愧疚感。
對,就是愧疚感,因為以安欣的性格,會覺得是他沒有保護好老實人。
在這種心理下,安欣希望能夠盡可能地善待高啟強,也就有了后續,安欣給高啟強倒水;在高啟強提出手銬有點緊的時候,想要幫高啟強解開;以及要不是李響阻攔,安欣差點就放高啟強回家做飯的劇情。
再說第二點——高啟蘭的一句話。
在安欣幾次三番地對高啟強“手下留情”之后,一旁的李響擔心安欣違反紀律,便將他支了出去。
剛出審訊室,安欣就被叫到了門口,也是在那時,安欣碰到了一直蹲在門外等待哥哥的高啟盛與高啟蘭。
起初,雖然知道了兩人是高啟強的家人,但是考慮規定問題,安欣還是拒絕了高啟盛想要給高啟強送衣服,送餃子的請求:
“你,你這個東西按規定,也不能拿進來的。”
可能覺得連續拒絕兩次有些殘忍,安欣隨即補充道:
“他,他本身事情也沒有那么大,過幾天就應該能回家了。大過年的,你們就別在這兒了,你們,你們回去陪陪你們父母,勸勸老人,安慰安慰,好吧。”
安欣的本意是想告訴他們別太擔心,高啟強很快就能出去。沒成想,小蘭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停住了離開的腳步:
“我們沒父母,我哥是我們家長。每年大年三十,我們都是一起過的。”
那一刻,在安欣心中,高啟強不僅僅是一個老實本分的好人,還是一個命運悲慘,艱難照顧弟弟妹妹的有擔當的好哥哥。
這讓安欣更加同情高啟強,也更加認定高啟強是一個好人。
也因此,安欣選擇在職權范圍內,在不違背規定的前提下,給予高啟強一家人幫助。這才有了后續,他為阿盛與小蘭開“綠燈”,給高啟強送餃子,以及故意把電視聲放大,讓高啟強聽春晚的劇情。
從某種角度來說,促使安欣幫助高啟強的,一部分源于他人性中的善良;一部分源于對弱者的同情與憐憫;還有一部分則源于他與高啟強相似的經歷——少年失去雙親。
對于自己的善舉,安欣并沒有多么在意,在當時的他看來,高啟強只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他只是做了他想做的,該做的事罷了。
也因此,不久后偶遇剛出拘留所的高啟強時,安欣連高啟強的名字都叫不全。直到發生菜市場一事,安欣與高啟強才真正有了“不一樣”的關系。
安欣原本只是順路將高啟強捎回市里,在得知高啟強要去菜市場看看之后,擔心高啟強出事便跟了進去,沒成想,真的遇到了正在巡查的唐家兄弟。
面對唐家兄弟的刁難,安欣站出來為高啟強出頭,只不過,他高估了自己的震懾力,唐家兄弟氣焰囂張的一點面子都沒給他。
在雙方差點動手的時候,李響趕來,搬出了安長林,事情才得以解決。
這件事發生之后,讓安欣更加擔心高啟強的處境,為了避免高啟強再受欺辱,安欣不僅默許了李響搬出安長林的事,還時常去菜市場看高啟強,甚至在他忙的時候還會叮囑李響多去關照。目的就是為了給高啟強撐場子,讓唐家兄弟忌憚。
從初衷的角度來說,安欣此舉絕對是善意。
他看不慣唐家兄弟恃強凌弱的嘴臉,卻又拿他們沒有辦法,所以他選擇了以給高啟強“撐腰”的方式,避免高啟強再受欺負。
只不過他沒想到,他的善意間接成就了高啟強,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高啟強會在幾年之后,成為京海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人物。
這里補充一個問題:為什么高啟強在認識安欣之后,整個人都變了,不僅謊稱與安欣關系親近,還打著安長林的名號為別人平事?
在個人看來,這正是人性最真實的一面。
對于那時的高啟強來說,他對自己的謊言是沒底的,所以才會在安欣去找他的時候,刻意在眾人面前表現得與安欣很熟絡,他深知,與安欣的關系決定了唐家兄弟對他的態度。
在很可能繼續被欺負與畢恭畢敬的被供著之間,他自然會選擇后者。
只不過,如果說最初的謊言是為了自保而不得已的選擇,那么這種“不得已”的情緒,在受到了唐家兄弟的優待與鄰居們的尊重之后,被淡化了許多,變成了一種享受。
也是在此前期間,高啟強嘗到了“權力”“靠山”的甜頭,這也注定了高啟強會越走越偏,越來越渴望權力與強大。
塵封的欲望一旦被勾出,結果只有一個:無法控制。
誤入歧途的“好人”
安欣是什么時候意識到,高啟強有問題的?
是在高啟盛出現在陳書婷家里的時候。
此前,安欣也懷疑過,尤其是調查徐雷之死時,在監控里看到高啟強與唐家兄弟的車恰好路過案發現場。
只不過,固有的好印象讓安欣打消了這個疑慮。
直到高啟盛莫名其妙的成了高曉晨的家教,結合之前唐小虎的失蹤以及高啟強與唐小龍的走近,太多的巧合與反常讓安欣不得不懷疑高啟強。
可即便如此,安欣也沒有像對待徐江那樣,咬死不放,恨不得立刻把其送進去。
在那時的安欣看來,高啟強只是一個誤入歧途的“好人”,還有救,應該救,也值得救。也因此,才有了安欣兩次給高啟強自首機會的劇情:一次是在豬腳面館;一次是徐江被全城通緝之后。
先說第一次——豬腳面館里的“一分鐘”。
當時,安欣的目的很明確:在唐小龍的皮膚組織檢測報告出來之前,說服高啟強自首,以減輕罪罰。
安欣先后以徐雷的死、唐小虎的失蹤以及監控照片來試探提醒高啟強,卻都被高啟強完美的躲過。
看著一邊淡定吃面,一邊敘說為何喜歡吃豬腳面的高啟強,安欣有些著急,坐立不安的向外望。因為他知道高啟盛與唐小龍已經被帶走調查,在證據面前,唐小龍一定會招供,到時候高啟強就失去了坦白從寬的機會。
就在同事走進來告訴他,唐小龍已經招出同伙的時候,安欣阻止了同事要說出來的名字,請求給他一點時間,然后讓高啟強幫忙摘下表,對高啟強說道:
“老高,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來的,老實本分,但是好人有的時候也會,也會做錯事,可能不一定是主觀故意,但是做了,總應該知道的吧。你現在講出來,還能幫你,這是最后的了,也是你唯一的機會,所以我們也不喝湯了,我只能給你最后一分鐘。”
對安欣來說,這是他能夠為高啟強爭取的最后機會了,他希望高啟強能夠明白他的苦心,能夠抓住這個機會。他的言語中沒有強勢,只有真誠,甚至真誠中還帶了一絲商量的意味。
只不過,直到一分鐘的最后一秒,他也沒有等到高啟強的開口。
安欣第二次給高啟強機會,是在徐江被全城通緝的時候,這也是安欣最后一次以朋友身份而不是“敵人”與高啟強對話,從那以后,安欣對高啟強徹底失望了。
那時,安欣剛剛冒死從瘋驢子的手里,救下了白江波的司機,得到了將徐江繩之以法的關鍵證據,就在對徐江下了通緝令的當晚,安欣再次找到高啟強。
安欣這次的目的與第一次類似:他還是想給高啟強一個機會,說服其在徐江落網之前去自首。
其實這個時間點已經說明了,安欣有多么的急迫,多么的希望高啟強能夠去自首,他真的不想親手把高啟強送進去。
這次的談話,安欣沒有直奔主題,而是選擇了迂回戰術:先聊家人,聊親情,聊童年,目的就是為了告訴高啟強,他理解他的不易,他懂他的艱辛,他希望高啟強能夠平平安安,踏踏實實的好好生活,所以他愿意給他機會。
在鋪墊好了情緒之后,安欣先后用徐雷的案子與徐江早晚被捕暗示高啟強,他沒有背上人命,自首可以從輕發落。
高啟強自然明白安欣的意思,但他已經決定放棄自首了,所以對于安欣已經明的不能再明的暗示,他用裝傻充愣來回應。
不想輕易放棄的安欣,繼續說道:
“老高啊,你是一個好人,至少是我目前這樣認為的。可能是因為你有弟弟妹妹的原因吧,我總是覺得你活得真的好辛苦,要不要讓自己踏實一下?”
這段話,安欣說的很慢,為的就是給高啟強認真思考的時間。
只不過,安欣的期待還是落空了。
面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安欣,高啟強逃避的將話題轉移到要回家做飯。他明白安欣的善意,也明白這可能是他最后的機會了,但是他還是選擇放棄。
人都是存在僥幸心理的。在已知坐牢的結局與未知的未來之間,高啟強寧愿冒著暴露的風險選擇后者,他并不想辜負安欣的好意,但是他更不想把自己送進去。
就這樣,安欣最后的努力失敗了,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安欣對高啟強都是敬而遠之,形同陌路。
真實心理
在安欣心中,高啟強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在個人看來,我們無法簡單的用“朋友”或是“對手”來評論。
縱觀全劇你會發現,安欣對高啟強的態度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在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情感變化與認知。
第一階段,也就是高啟強被唐家兄弟欺負的時期。
那時的安欣對高啟強,更多的是善良與正直驅使下的同情與憐憫,以及上文提到了,還可能會有一絲愧疚。在那時的安欣來看,高啟強是一個好人,一個需要他保護,需要他幫助的受欺負的好人。
不過請注意一點:
當時安欣的善意與幫助,并非只針對高啟強,換句話說,如果當天晚上被唐家兄弟欺負的是李啟強,王啟強,安欣依舊會毫不吝嗇施以援手,予以善意。
第二階段,也就是高啟強“黑化”的初期。
這個階段,是安欣情感變化的關鍵時期。
在意識到他眼中的老實人高啟強有問題時,安欣的真實心理是:高啟強是誤入歧途的,他本質不壞,他需要我的幫助。
也因此,他才幾次三番的為高啟強爭取自首的機會。
在那時的安欣的看來,能夠把高啟強從罪惡的邊緣拉回來,比什么都重要。用劇中安欣的話說:
“每個人都會犯錯誤,這個時候我們特別需要重啟人生,重做選擇。這個時候他特別需要,有一個能伸出手,幫他一把,讓他重新選擇,這是我們這份警察的職業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也就是說,安欣理解的好警察,是以懲惡揚善,堅守正義為目標,也是以挽救“迷失者”,讓“壞人”能夠意識到錯誤,能夠改過自新為職責與使命的。
這也是為什么安欣差點廢了一條胳膊,也要救下瘋驢子,以及他為了讓老墨好好改造,大費周章的幫老墨找女兒的原因。當然,大結局安欣拼命從過山峰的刀下救下高啟強,也是這個原因。
第三階段,也就是安欣與高啟強徹底“決裂”之后,高啟強到達人生巔峰的階段。
這個階段安欣與高啟強的關系很有意思。
剛剛分道揚鑣的時候,安欣對高啟強視若無物,從不接受高啟強的任何邀請與示好。而后來,在安欣調到信息科之后,他與高啟強的關系似乎緩和了,不僅會與高啟蘭看電影,偶爾還會接受高啟強一起吃飯的邀約。
這說明了什么?
這就涉及了安欣的心理轉變。
起初他對高啟強的示好冷漠,一是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一是因為高啟強辜負了他,且后者的占比不低。
也就是說,安欣在意高啟強,所以才會覺得高啟強辜負了他。
要知道,無論是生氣,還是憤怒,亦或者是失望,這些情緒的產生都有一個前提:讓你產生這些負面情緒的人,一定在你的心里有一席之地,沒有人會為對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失望。
從這個角度來說,后續安欣與高啟強關系緩和的原因就比較好理解了。
安欣已經不再糾結于高啟強的墮落,也不再對高啟強抱有任何希望。那時的安欣與高啟強接觸,更多的是為了“知己知彼”。
那么問題來了,安欣對高啟強就真的沒有特殊的情感嗎?
有!
不過,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種“惺惺相惜”或是“亦敵亦友”。
事實上,安欣對高啟強的特殊“對待”與情感,只有一個原因:他親眼見證了高啟強從一個老實本分的好人,變成了一個無惡不作的壞人。
他不會對徐江手下留情,是因為他認識徐江的時候,徐江已經是一個壞人了;他對趙立冬的“除之后快”,是因為他認識趙立冬的時候,趙立冬已經以權謀私了多年。
只有高啟強不同。
也就是說,安欣真正無法接受的是:一個好人變壞了,而且這其中還有他的影子。
舉個例子,看到一個我們不認識的人作惡和看到一個我們熟悉的人成為惡人,哪一種更讓人難以接受?
一定是后者,而且我們很可能會帶著不可思議、惋惜、沉重、痛心等復雜的心情來看待這個人的變化。
這就是安欣看待高啟強的真實心理。
寫在最后:
其實,安欣真正想要的,期待的世界,是一個“賣魚的高啟強”再也不會被欺負的世界,他對正義、公平、真相以及光明的堅守,都是為了實現他的這個理想。
他希望好人能夠得到善待,而不是屈辱與不公,也因此,安欣的內心深處,始終對高啟強存有一絲歉意。
這歉意,不是因為他親手把高啟強送了進去,而是因為他親眼看著高啟強從好人變成“壞人”,他卻無能為力。
卿心君悅,一位情感觀察者,書評人、影評人。用文字溫暖你,我。
關鍵詞: 二刷狂飆才懂監獄里的那盒餃子 是安欣對高啟強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