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撰稿人?| 縣豪

在電影院養生的大齡青年。

2011年，一個“首相與豬”的故事刷新了所有人的認知。

(資料圖)

為從綁匪手中救回公主，首相不得不應綁匪要求，和豬發生關系，并將過程直播給全國觀眾。

瘋狂的想象與極致的荒誕，使這部名為《黑鏡》的9.4分劇迅速躥紅，續訂也隨之而來。

截至2019年，《黑鏡》共出了五季，以及兩部圣誕特別篇。

如今，時隔4年，此劇再度回歸。

《黑鏡》第六季

這一季于近期在網飛上線全集，從觀眾反饋的口碑來看，雖不如第一至四季，但遠勝于險些砸掉招牌的第五季。

國內評分7.4，IMDb各集均分7.1，爛番茄新鮮度77%，MTC評分67。

英國《Radio Times》雜志稱贊這部劇依舊發人深省，令人不寒而栗，是一場有回報的冒險。

美國《Decider》雜志認為本劇各集質量雖不相同，但都很有趣，首集《瓊糟透了》更是一個良好開端。

第六季雖不復這一IP最初的驚艷，但在創意和敘事上，仍然處于中上水準，值得一聊。

（以下內容含部分劇透）

被異化的人類

第六季共5集，仍是每集一個完整故事，依次為《瓊糟透了》《亨利湖》《海之彼岸》《梅齊·戴》《惡魔79》。

對應類型則是科幻、犯罪、科幻、奇幻、奇幻，且都含有驚悚成分。

不少人對《黑鏡》的印象都是“黑科技”，比如第一季中的記憶芯片，第二季中的仿生人，第三季中的評分系統等。

第二季中的仿生人

在《黑鏡》中，“黑科技”的目的都是模糊邊界，包括道德與科技、個人隱私與公共信息，以及人類與類人之間。

邊界的模糊，導致人類身體和精神的輪廓都被破壞，逐漸被異化為真實和虛擬的混合物。這在《瓊糟透了》和《海之彼岸》中被闡述得很清晰。

《瓊糟透了》中，瓊是一名公司中層，在她開除下屬、約見前男友后，打發時間時看到了一部劇，劇名《瓊糟透了》。

演員薩爾瑪·海耶克（代表作《弗里達》）扮演瓊，正在向全球觀眾“直播”瓊的即時生活。

編劇還添油加醋了一番。比如瓊在開除下屬時本來態度溫和，但劇中的瓊卻直接上狠話：此時不開除你，更待何時？

這令瓊瞬間聲名狼藉，失戀又失業。

《海之彼岸》中，克里夫和大衛是兩名常駐太空的宇航員，他們在地球上克隆了自己的肉體，通過記憶鏈接，可以讓意識回到仿生人身上，從而與家人相處。

反對仿生人技術的極端分子將大衛一家滅門，為讓真人大衛走出傷痛，克里夫決定將自己的鏈接和家庭“借”給他。

然而，在此過程中，大衛對克里夫的妻子產生了欲望與感情。

這兩個故事都在人類和虛擬世界之間進行鏈接，從而讓人類被虛擬世界吞噬，“人類”的身份和定義也不復存在。

瓊看到的劇是AI即時抓取瓊的生活信息后，完全自動創作并投放，就連演員海耶克都是海耶克本人授權后生成的虛擬影像。

更恐怖的是，瓊所在的世界也完全是一個虛擬宇宙，沒有任何實體。

那么，真正的瓊在哪？

而當真正的克里夫和真正的大衛在地球上共用同一具肉體，克里夫的妻子又如何去理智地分辨其中界限？

無論瓊、克里夫，還是大衛，人作為獨立個體的屬性已蕩然無存，科技的變化與發展很可能進一步抹去人的面目，或激發人與人之間的沖突。

這是《黑鏡》以黑科技帶來的黑色警示。

被放大的人性

人性，是《黑鏡》的另一個主題。

如第二季中的《白熊》。

女主角在男友殺害一名小女孩時冷眼旁觀，并拍攝記錄過程。

男友自盡后，女主角被關進公園，每天都有人扮演獵人追殺她，游客則旁觀拍攝。這一過程會不斷被清零、重演。

這種公共審判，看似在懲罰女主角，實則也放大了公眾群體人性中灰色、冷漠、惡毒的部分，令正義與邪惡僅一線之隔。

《白熊》

本季中的《亨利湖》同樣以錄像拍攝傳達復雜人性。

戴維斯和女友皮雅回到故鄉亨利湖，意外得知殺人狂魔伊恩的故事，兩人決定將故事拍成紀錄片參選英國電影學院獎。

戴維斯的警察父親當年也間接因伊恩而死，于是兩人想從母親那里獲得一手信息，沒想到母親竟一口答應。

只是，拍攝受到當地酒吧老板的阻撓，他似乎了解更多內情。

最后戴維斯得知，母親才是當年事件的幕后黑手，她還錄下了虐殺游客的全過程，并將錄像編號存檔。

事情敗露，母親自盡，臨死前，她留給戴維斯大量錄像以及一張紙條，上書：

給你拍片用?媽媽

一面是殺人狂魔，一面是濃郁母愛，兩種極致人性的共生共存，使戴維斯的母親成為本季《黑鏡》刻畫最豐滿的人物。

正如觀眾不知該憎恨還是同情《白熊》女主角，戴維斯的母親同樣擁有這種令人情感搖擺的復雜性（當然，殺人惡魔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

而在戴維斯憑此片斬獲最佳紀錄片獎時，頒獎現場其樂融融的聲色光影，亨利湖再次成為旅游勝地時的風光，以及游客們戴上惡魔同款面具時的狂歡，又何嘗不是更深刻的人性表現？

第四集《梅齊·戴》同樣將人性放大到無法直視的程度。

女演員梅齊·戴車禍撞到“人”后，從此精神異常，消失于公眾視野。

一批職業偷拍者為爭取三萬美元的報酬，四處調查，終于找到梅齊·戴的藏身之所。

恐怖的是，梅齊·戴竟在神志不清的狀態下被鐵鏈鎖住！

盡管她痛苦不堪，偷拍者們還是拿起相機，沒有一絲縫隙地瘋狂拍攝她蜷縮的身體。

相機的閃光令陰暗房間煞白耀眼，這種白，仿佛就是人性之惡被剝掉外殼后，露出的最刺目的內核。

第三集《海之彼岸》那令人意外的結局，同樣是人性的剖面之一，即為了追求情感和傷痛上的平等，人到底可以做到何種血腥的程度。

被透支的IP

經過第五季的口碑慘敗，網飛在這一季的劇本上做出不少努力（《黑鏡》前兩季由英國Channel 4出品，從第三季開始轉由網飛出品）。

首先是勇于自黑。

《瓊糟透了》和《亨利湖》中，都提到“流莓體”Streamberry。

流莓體的logo露出方式與網飛（Netflix）如出一轍，即首字母S或N放大并碎成豎形彩條鋪滿屏幕，證明流莓體就是網飛的化身。

《瓊糟透了》中，流莓體利用用戶隱私、AI生成劇集、和演員簽訂“詐欺”條款等；《亨利湖》中，殺人魔紀錄片由流莓體出品，大有借藝術創作食人血饅頭之味。

這些，都可看做網飛對自身發展過程中觸碰道德和創作禁區的“反思”。

流莓體中的凱特·布蘭切特影像

其次是文化致敬。

第5個故事《惡魔79》，無論調色、配樂、攝影，還是女主角臆想中的殺戮，都在仿照上世紀《猛鬼街》《驚聲尖叫》等經典恐怖片的風格。

《亨利湖》中警察、鎮民聯手作惡的設定，可能在致敬2009年《帝國》雜志最佳恐怖片《伊甸湖》。

女主角皮雅在知曉真相后借口去洗手間，更是令人想起《伊甸湖》結尾女主角珍妮躲進洗手間卻恰好踏上死路的絕望與窒息。

《亨利湖》&《伊甸湖》

本季的5個故事中，還不斷提及《圖案人》（美國雷·布拉德伯里 著）、《史邁利的人馬》（英國約翰·勒卡雷 著）、《Rasputin》（前西德黑人組合Boney M 演唱）等科幻、推理小說，以及復古金曲，算是為觀眾列了一份不錯的書/歌單。

以上努力，加之劇集對科技、人性等元素一以貫之的挖掘，乍看，令本季《黑鏡》有打翻身仗的可能。

但其實，網飛依舊未能挽救這一IP的頹勢。

比如《惡魔79》這個故事。

印度裔百貨職員妮達偶然撿到一枚木符，召喚出了惡魔加普，加普勸說妮達在三天之內，以每日一人的頻次完成三場殺戮，否則世界將陷入烈火末日之中。

74分鐘的時長內，《惡魔79》的情節也算扎實，然后這個故事并沒有任何令人激動的創新之處。

結尾的設定看似大膽，實則好萊塢早以翻轉觀眾意識為由，寫過多次同類結局。

本季編劇之一，正是《黑鏡》系列的老手作者查理·布魯克，他曾以第四季拿下艾美獎最佳編劇獎。但顯然，如今的他也被這一IP消耗得有點黔驢技窮了。

只希望如果還有下一季，寧愿集數少一點，編劇也要在求新、求變、求深上更下功夫，讓《黑鏡》能重拾12年前的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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