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時代郵刊
這屆奧斯卡,靠一記響亮的巴掌成為全世界的談資,拉高連年走低的收視率,但也正是這一記巴掌,打碎了奧斯卡的風光表面,流露出這一獎項的淺薄一面。
文|韓浩月
編輯|王雅娜
威爾·史密斯揮向主持人克里斯·洛克的那記巴掌,成為人們對第94屆奧斯卡最鮮明的記憶,那是一個很“好萊塢”式的場景,加上他回到座位上罵出的臟話,以及再次上臺落淚發表獲獎感言,足以構成一個典型的“好萊塢故事”。對于史密斯的“護妻行為”,中國的社交媒體上點贊居多,認為主持人嘴欠,該打,覺得史密斯夠爺們。但一貫堅持“政治正確”的奧斯卡,不會因為史密斯的名氣而網開一面,事后,史密斯的公開道歉,以及奧斯卡主辦方的嚴厲譴責,都表明其對“暴力”的零容忍。這屆奧斯卡,靠一記響亮的巴掌成為全世界的談資,拉高連年走低的收視率,但也正是這一記巴掌,打碎了奧斯卡的風光表面,流露出這一獎項的淺薄一面。
2013年,美國媒體統計得出奧斯卡評委的平均年齡為62歲,2020年第92屆奧斯卡四名獲獎演員平均年齡52歲,人們戲稱奧斯卡變成了“老人院”。近幾年奧斯卡將評委陣容擴大至1萬人以上,希望吸收年輕電影人加入,但奧斯卡的保守、穩妥、“分豬肉”等標簽,卻頑固得難以被撕掉。奧斯卡的“老派”,在諸多影迷眼里,其實并不算壞事——如果“老派”意味著執著、堅守與老當益壯的話,那么也可以證實,早期奧斯卡留下的精神遺產,并沒有被揮霍殆盡。這些年,奧斯卡也在努力讓身段靈活起來,當外界指責其過于商業的時候,努力地向文藝方向回歸,推出了《海邊的曼徹斯特》《月光男孩》等獲獎電影,當外界批評其評選標準過于推崇“美國精神”的時候,奧斯卡用《三塊廣告牌》對“美國之光”背后的脆弱一面發出了質疑。
▲第90屆奧斯卡最佳影片《三塊廣告牌》劇照在關注奧斯卡的影迷看來,奧斯卡的衰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獎項變得淺薄。以本屆奧斯卡獲獎電影為例,最佳影片《健聽女孩》簡單易懂,有勵志元素,有好聽的音樂,但在溫情脈脈的同時,也失去了最佳影片這一獎項應該擁有的力道與厚度,它更像是一部不那么高級的青春片;獲得最佳導演獎的《犬之力》和獲得最佳國際影片的《駕駛我的車》,雖然藝術性較強,但對于普通觀眾來說并不容易被接受,“乏味”的評價不少。最莫名其妙的是,本屆奧斯卡設立了粉絲票選最愛電影這一獎項,打分網站上評分不及格的《活死人軍團》獲獎,奧斯卡愿意給如此純正的爛片提供展示機會,真是有些黑色幽默。
▲本屆奧斯卡最佳影片《健聽女孩》劇照學者戴錦華曾表示,奧斯卡獎在恐怖主義威脅上升、民粹主義興起、全球貧富分化加劇、人工智能應用所造成的棄民問題凸顯等題材方面,涉及得越來越少,當然她也補充說,從來沒有再次期待好萊塢或者奧斯卡會對這些充滿急迫性的問題有所表現。在過去,好萊塢電影在表達全球重大事件、社會思潮、文化沖突等方面,雖然存在延遲性,但幾十年來卻未缺席。不過近十幾年來,奧斯卡的確越來越隨意了,仿佛失去了重心,也失去了表達準心。在美國本土,年輕人也不再把奧斯卡放在眼里,《華爾街日報》在報道年輕人的娛樂選項時表示,“他們關心的是TikTok的濾鏡和段子,以及Netflix和HBO的下一季會出什么熱劇。”這或許說出了奧斯卡變得淺薄的根源:電影作為娛樂產品,已經和人類一起全面跨入了一個全新的時代,在社交媒體與網絡視頻的影響下,人作為個體,精神獲得滿足的渠道與方式正在智能化、簡單化,大銀幕不再是匯聚大眾心聲的載體,人們的情感與愛早已在諸多互聯網產品那里被分流。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不僅奧斯卡會因為淺薄而逐漸被遺忘,就連世界電影業的好萊塢“霸權”,也會不可逆地瓦解。也許,當奧斯卡進入第100屆頒獎禮的時候,就算史密斯式的“暴力”再次發生,也無法吸引人多看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