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喬重傷倒在蕭策懷里:“燕洵他殺了很多人,你說他會殺我嗎?”
蕭策:“燕北真的很冷,人心都被凍死了,連誓言,都結成冰了。燕洵,你何其忍心?”
燕洵在誅殺玥公子時下令,即便有楚喬,仍讓屬下動手。冰湖決戰,他是連楚喬一起殺嗎?是的。他已經到了天下人皆可殺的瘋狂地步。然而他卻放了仇人的女兒元淳。
黑化后的燕洵不再相信任何人,他逼死羽姑娘和烏先生,除掉有可能威脅到他的同生共死的戰友,在遭遇滿門被殺后還可以對唯一的妹妹嬛嬛下手,只因為妹妹手握軍權。
還記得九幽臺之后,初回家鄉的燕洵,看到妹妹時,他臉上久違的親情,那是楚喬很久未見的溫柔。然而皇室的親情在權力面前算得了什么。
失望的楚喬帶著秀麗軍離開燕北,被燕洵圍困,阿精問他:“您真的忍心殺掉她嗎?”他竟回答:“放了她,是不是就永遠失去她了?”
燕洵注定是高高在上孤獨的王,過去的一切,只適合懷念,他可以舍了親情愛情,把他們葬在心里。他能做到一邊流淚愛著,一邊停不下斬草除根的刀。
他能殺了拼死護送他回燕北的仲羽姑娘,殺了正直忠心的烏先生,甚至是“沒有阿楚,我要這天下何用”的心愛之人,他也能放棄。他會受傷會心痛,唯獨不會后悔。
帝王都在走著常人不能走的路,所有可能阻止他的石子,他會毫不留情地踢開。但元淳是個例外,她手無縛雞之力,她軟弱蠢笨,傻乎乎地追逐了半生,苦戀了半生,痛恨了半生,而自己,就是那個毀了他一生的男人。
“你走吧。”那些執著,那些恥辱,那些日日夜夜如跗骨蛀蟲般啃噬她心肺的仇恨,突然間就在這么輕飄飄的一句話中潰散了。
元淳愛她的燕洵哥哥,從少年到滿面滄桑。他被親生父親和燕洵利用,在大婚之時被人玷污,但在書中,她假扮按摩的師傅刺殺燕洵時,我卻看不到她眼里噴薄而出的恨,只有恥辱黑暗里苦苦掙扎的可憐女子。
那一針她刺不下去,她顫巍巍的手還在想著,哪個部位他不會痛苦,當拿針的手落下了,她的另一只手又著了魔般伸出擋在前面,她知道自己下賤得無以復加。
燕洵沉默地望著她,目光那么長,穿越了恩仇,他說,你走吧。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擊碎了她那么多年侵骨噬心的怨毒。
他一定知道公主經歷的一切,淳兒喪母,毒殺父親,遭人輪奸,顛簸流離,一切皆因他而起。誰會對一個癡戀自己而從未傷害過自己的人痛下毒手,他做不到。在元淳的事情上,他一直很清醒。
他欠她太多,這是唯一回報她的方式。
燕洵知道,淳兒是用刺殺來見他最后一面。淳兒從未做過傷他之事,只是天真的公主被人利用。依稀記得背井離鄉曾為質子的他被門閥公子冷嘲熱諷時,淳兒是他堅強的后盾。
記得她一身嫁衣,跪在他的馬前抓緊衣角求他,我不嫁了,父皇就不會殺你,你不要造反了,淳兒只要你活著……這些,絲毫減輕不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的恨。
他還是放了她,放生了自己兩小無猜的少年情義,亦或,他自己不安的良心。元淳于他,沒有任何功利算計,她疲憊而又軟弱,刺殺本就是自尋死路,她想死在燕洵哥哥的身邊。一輩子,就這樣吧。
書里寫道:“她自欺欺人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幻想著有一日鳳冠霞帔地嫁給他,然后一生跟著他、照顧他、相信他,聽他的話。”
那一夜,燕洵的大殿沒有召哪位娘娘侍寢,那個漫長的黑夜,他留給了元淳。就像從前,淳兒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他一個。
人生若只有初見,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