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狄仁杰》時,你也會有一種感覺:徐克真是越老越頑皮啊。
就像一個怪孩子,一直做怪夢。怪孩子長大了,說:我為什么不把這些怪夢,做成電影呢?
怪孩子說做就做。
于是就有了《狄仁杰之四大天王》。
如果說,年輕時的徐克,向往江湖的山水云煙、情欲恩怨。這時的武俠夢里,有規(guī)矩,有義氣,有愛有恨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那么,年近70的徐克,忽然活開了,活嗨了,天馬行空我行我素。如同列子,御風而行,在想象的世界邊緣,比著雙手,對著那個玄秘的、奇異的世界大喊一聲:“喂,你們是怎么玩的呀?”
然后跑回來,和我們說:“那里真的太有意思了,我告訴你啊......”
他開始將可以的、不可以的、已知的、未知的,全都搬過來,赤橙黃綠青藍紫地,呼啦啦全放在你面前,令你又驚又嗨,難以抗拒。
有人說怪?
whocare?
徐老怪本就是怪人,年歲的增長,又增加了他的通透。通透的本質(zhì),是自由。他更加明白,你的態(tài)度,是你的事。我的電影,是我的事。于是疏狂倨傲,又童心大發(fā)。
你也許會詫異,但無人能否認他的美學狂想,和導演才華。
是的,《狄仁杰之四大天王》是一個藝術(shù)狂想曲。
它荒誕離奇,波詭云譎,想象力無以復加,視覺效果是開拓式的。
飛龍再生,金剛怒目,呼風喚雨,遁地變身,眼珠變武器,觸手殺人,白猿飛翔......都在電影中,變成了現(xiàn)實。
可以說,《狄仁杰之四大天王》=奇幻的想象+懸念迭起的故事+全新的武俠=一場視覺饕餮盛宴。
這一次,故事依然圍繞狄仁杰進行。
這是徐克鐘愛的IP,也是他鐘愛的游戲。
徐老怪百玩不厭。
因為,狄仁杰身上承載了太多,有懸疑,有答案,有俠,有魔,有奸佞,有忠誠,有野心,有,有幻術(shù),有真情,有殺戳,有救贖......
這么好的載體,怎么可能不用?!
于是一場又一場,玩得風生水起。
今天是《通天帝國》。
明天是《神都龍王》。
現(xiàn)在呢,又來一個《四大天王》。
《狄仁杰之四大天王》從狄仁杰得到亢龍锏開始。
這是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先皇御賜之物,代表權(quán)力與威嚴的象征,比法度更嚴明,比皇權(quán)更公正。
可福禍相依,誰又能知曉,這其中埋伏了什么危機。
那時,一帝一后,日月臨朝,人人都知道,這是亂世之兆。
權(quán)力之爭一觸即發(fā)。
武后野心爆棚,她要為自己登基,鏟除一切異己和可能的障礙。于是馬上派出人手,在江湖召集術(shù)士,去盜取亢龍锏。
大理寺再次迎來災難。
狄仁杰也因此卷入一場驚天陰謀。
其中恩怨情仇,步步危機,令人一直腎上腺素爆棚。電影看完后,我心里一直反復著一句話:徐老怪沒有老,徐老怪沒有老!
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徐克引入了“魔”這個概念。
最開始,異人組出現(xiàn)。
他們能呼風喚雨,能分身,能玩火,能隔空取物。這些人外表詭異,“陰陽怪氣”,心術(shù)不正。
他們是魔。
再然后,封魔族出現(xiàn)。
他們利用幻覺,控制人心,甚至殺戳蒼生,奪取政權(quán)。
他們也是魔。
而廟堂之上,江湖之遠,魔同樣存在。
武后的野心,狄仁杰的執(zhí),尉遲的倔,沙陀的情,圓測大師的惑于苦修,都潛藏了心魔。
心魔所化,即為妖孽。
于是,亂世妖孽橫行。
這是劫,也是緣。
過去了,渡化成功。過不去,一生為其所困。
后來圓測乘白猿而來。
一切都得到救贖。
封魔族族長因為放下殺心,得已自由。
武后放下一己之私,得已看見蒼生。
狄仁杰放下了心病和妄念,沙陀得到了愛,尉遲和老友站在一起,圓測大師深入紅塵,摧伏外道,護持正法,歷劫重生。
在與封魔族對戰(zhàn)時,最終,白猿征服封魔族族長,威威然站在他頭上。而圓測一襲僧衣,滿臉慈悲,盤坐于白猿頭頂。
術(shù)高一尺,佛高一丈。
佛降伏了妄念,妄念又降伏了仇恨。
所以與其說,狄仁杰等人,是在與惡魔對抗,不如說,他們在與自己的弱點對抗。
心理學說,你所看見的,皆是投射。你所感知的,都是自我。
外面空無一人,只有你自己。
在影片最末尾,鏡頭一轉(zhuǎn),殺聲震天血肉橫飛的大理寺,竟然屋舍儼然,地面潔白如雪,清靜無聲,什么都沒發(fā)生。
這就是一種暗示。
“菩提本非事,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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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幻覺。
這部電影,我們是全公司一起去看的,出來后,女同事說得最多的是:趙又廷好帥啊。
男同事說得最多的是:驚心動魄,爽翻了。
之所以爽,是因為故事完成度好,人物也飽滿,主角不是標簽化的,豐滿生動,配角也形象立體。
比如狄仁杰。
人人都說狄仁杰剛正。
但在這個電影里,你看見了狄仁杰的欲,居然與武則天有關(guān)。
在與封魔族對抗時,我們知道,狄仁杰是能看出幻象的。
但當武則天披輕紗而來,深夜推門,蓮足輕移,躺在他的榻上誘惑他時,他開始并沒有看見那不是真的武則天。
之所以沒看見,是因為那就是心意所化。
他不再是通體無瑕、一塵不梁的狄仁杰,他有了人的弱點,也有人的心思,于是更加可信。
尉遲呢,活靈活現(xiàn),演透了金吾衛(wèi)的忠心,和作為普通人的義氣。
沙陀和水月的感情非常生動,90%的笑聲都是他們帶來的。
從兩人的你來我往中,水月的正直,沙陀的柔情與二逼,全都表現(xiàn)出來了。
這不是一個英雄主義的大戲。
它是一個人性的舞臺。
生旦凈末,忠善奸邪,在上面爾方唱罷我登場,起起伏伏,交纏廝斗。
可是,纏斗何時是盡頭啊?
盡頭的盡頭,又是哪里?
這個問題,誰都無法回答。
但狄仁杰有自己的答案。
在山中時,大師曾在他手心亂畫。他猜出八個字:“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大師說:“我是亂畫的。你所說的,都是念由心生。”
于是,他入亂世,憐蒼生,濟世度人,藉此修煉自己,和渡化自己。
另一個高僧圓測,是三藏大師的高徒。狄仁杰入世造業(yè),他避世修行,一種是大我,一種是小我。后來,圓測于迷惑之際,終于悟得狄仁杰出仕之前的話語: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最終毅然入世,斬妖除魔。
兩人殊途同歸。
人世種種,無非如此。
許多人恐懼爭斗,解構(gòu)努力的意義,以避世,當成一種修行。
但真正的修行,是在市井之間,是身處復雜關(guān)系、負攜沉重的責任,直面生活里源源不斷的碎片般的襲擊。
這才是更驕傲的生存態(tài)度。
《狄仁杰之四大天王》里,最值得大書特書的,就是它的特效。
它充滿了東方的想象力,又兼具西式的自由,腦洞大開,創(chuàng)造了一個妖艷奇幻的奇案世界。
說它是中國電影特效的里程牌,一點也不為過。
從私心而言,我希望這一部票房能再好一些,能讓狄仁杰系列延續(xù)下去。
上世紀香港電影盛行時,徐克就以怪,聞名影視圈。
他怪在自由。
怪在顛覆。
也怪在執(zhí)著。
這么多年來,徐克拍下的電影數(shù)不勝數(shù),但你看到后來,會從影片的人生百態(tài)、世間萬象中,看見同一個字:俠。
俠是浩然正氣,迎難而上。
俠是不屈不撓。
俠是暗夜里的光,紛戰(zhàn)中不倒的旗。
在我們這個時代,“俠”越來越弱。
但在徐克電影里,它依然或明或隱地出現(xiàn),告訴每一個人:時代不論如何更迭,俠之大者,依然存在。
而徐克,也是一種俠。
同樣堅守本心,同樣殫精竭慮,同樣不達目標誓不罷休。
因為這一點,向年近70的徐老怪致敬。
我相信,中國電影有你,俠,就永不消失。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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