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長沙晚報
袁丹
電影《長沙夜生活》未上映之前就關注了,一邊期待一邊忐忑地去看了點映,總算踏實了。果然,專業而又飽含深情的創作人是不會拘泥于形式的,感情表達也從來不是非此即彼,觀影的過程,就像我所久居的城市被撕開了一個天幕,我以一個從未嘗試過的視角來窺探其中的細碎日常。
(資料圖片)
《長沙夜生活》有一種別樣的氣質——在平靜中破碎,又在破碎中看到明天。
影片中的親情最為細膩。
脫口秀演員何岸,成長中缺失了父愛,卻有優渥的家底以追逐夢想。他驕傲宣示著自己全職脫口秀演員的身份,撲面而來的卻是觀眾冷漠的現場回應。父親當然算不上合格的父親,但藏在錢包最內層的何岸照片是真的,一次次笨拙地坐在現場觀看演出的場景也是真的。好的電影就是這么迷人,透過屏幕,我以山外人的身份清晰看到了“身在山中”的何岸明明被愛著,而不自知。
何岸在反復對抗庸常,憤怒掙脫童年,屢屢撞上的都是南墻,反而在坦坦蕩蕩自揭傷疤的瞬間,傷痛減輕了,舞臺上的自嘲也給他帶來了鎂光燈下第一次熱烈的回響。
原生家庭不夠圓滿的人,都在奮力突破童年的痕跡,帶著成長的印記選擇與世俗對抗,執著地尋找愛的微光,何岸很真實,父親很真實,他們沒有打著自我犧牲的旗號去成全對方的希望,而是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去理解和接受對方,所以,父親何敦華有了美滿的新家庭,母親麗姐也有了更理解她的旭哥相伴。
兀自揣測一下,這里傳遞的也是創作者的觀點吧。時代的局限導致很多父母的精神快樂、人生寄托都來源于子女,這是他們不容易的人生里最大的收獲,這是難以說服的,子女也可以從這樣的負疚感里解脫出來,尊重并接納他們的痛苦,但無需將其苦難加之自身。強大的我們和衰老的父母應該就應該這樣相處:“謝謝你們賦予我生命,我會將它好好經營下去,你們也有權擁有你們想要的人生,無論現在,將來。”
影片中,何西西和景為為的愛情線貫穿始終。何西西作為地地道道的長沙妹子,慧黠倔強,拖著行李箱游走在故鄉的書店和街巷,口口聲聲要遠離這煙火蓬勃的長沙,尋覓一個陌生的去處,卻在每一個不經意中流露出自己對這個城市的眷戀。她在詩友會上即興發揮的長沙方言“自由詩體”,熟知游蕩在街頭流浪者背后的愛情故事并為之動容。可見她厭倦的只是眼下乏善可陳的生活,并不是這鮮活溫暖的城市本身。
何西西街頭果斷拿起話筒哼唱“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時,也預示著眼前的男孩,并不會錯過她所在的火車,鄭重為她書寫該留下的理由。
對于孤寂深淵中的人來說,何西西的縱身一躍成了救命稻草,仿佛被救的不是何西西,而是景為為自己。兩個人在夜晚湘江水面上的對話頗具玩味,何西西笑得自在,高呼:“景為為,有所作為,為人民服務。”因為眼前這個奇奇怪怪的女孩,景為為眼角眉梢重新煥發生機,女孩的眼睛清亮,微妙的愛意在滋長。
“長沙”兩個字足夠迷人,寫著紙醉金迷和市井煙火。割裂感背后,是這座不夜城的包容。
遠道而來的外鄉人寶琦、清智在摩天輪上為自己綻放煙花的一刻,所謂的他鄉與故鄉的壁壘就此消弭,不論巔峰或低谷,幸福或失意,他們此刻就是城市的中心啊,車水馬龍、萬家燈火與漫天煙花都是城市寄予每一個普通人的溫厚善意。
創作者在設計這一幕戲的時候,內心真是純良又浪漫,人生忽如寄,先別管世間碎銀幾兩,萬種慌張,莫辜負這霓虹夜色。
麗姐的大排檔里人聲鼎沸,一城一夜一滋味,見食見人見江湖。喪偶后形單影只安靜剝蝦的老者,生意場上一言不合就地決裂的合伙人,明明相愛卻分離的戀人,人間百態落入這喧囂,瞬間便兜住了這搖搖晃晃的人間,熒幕外的觀者緊繃于世俗的神經也就隨之快速松弛下來。
市井之貌無一不在告訴你,生活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原來人人都在如此具體地歷經著悲歡。
《長沙夜生活》幀幀都充斥生活的細碎,凡人的情緒。時代的標志原本就不在于大人物、大事件,而在于這個時代的生活、愛好與精神,張冀導演深諳此理,所以我看到了格局,也看到了溫度。
生活有苦難,也得劃著斷槳出發啊。這城市萬千燈火下,誰不是這樣呢?你看,這溫厚的城市接納每一個人,包括破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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