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部“女性電影”被批評“厭女”,深入話語的縫隙,你才發現,原來對話雙方的箭頭是錯位的。
作者 | F小姐
口述|陳翠梅
【資料圖】
記者| Felicia
題圖 | 《野蠻人入侵》
很少看到自編、自導、自演的電影了。當人們看見《野蠻人入侵》電影里的李圓滿時,會不自覺地跟陳翠梅本人對應。李圓滿是演員,陳翠梅本人也是演員。戲里戲外,仿佛筑起一種鏡像。戲內是電影,戲外也是電影。
你看見了李圓滿的力量。有女性觀眾因此想要去練拳,希望自己也擁有肌肉。你也看見了李圓滿的脆弱。她經歷了身體的坍塌,精神的崩潰。為了重出影壇,單親媽媽李圓滿決定再發起一次挑戰。
在學習武術之前,李圓滿是個過氣但精致的女演員,穿秀氣的裙子、戴著遮陽帽和墨鏡。總是皺著眉頭,戰戰兢兢。學習武術以后,她習得的似乎不僅是一種壯碩身體的法門,也是精神的升華。她重觀她作為個體的存在。
(圖/《野蠻人入侵》)
電影開頭的一幕,是由李圓滿與孩子的拉扯開始的,她跌坐在路邊,忍不住哭起來,包包里的零散雜物如她的生活一般散落一地,她被多重身份壓得喘不過氣。
而戲外的陳翠梅,大多數時候,她呈現的似乎是樂觀、積極、極有女性力量的一面。她修習各種運動與武術,泰拳、巴西柔術、自由搏擊……她常常是笑著,采訪里她說想做一種溫柔的人。她在中國瘋狂輾轉,參加電影宣傳、每天要應對三四個采訪時,也不忘去當地武館練拳。創作、武術,對她來說都是一種修行。電影里的女性困境,在現實之中好像被她消解了。
你會被陳翠梅這種直白的魅力所吸引。一個能打拳、能創作、能統籌的導演,看起來是相當自由的女性。一位母親,同時可以自我實現與自我表達。如此看來,你會以為陳翠梅是一種模板,一種提倡女性力量的榜樣。
但在這種敘述的背后,一些記憶與碎片被忽略了。如果忽略了她成長的土壤、環境與國家,以及在遠方,相關話題的議程并不同步,對話也會錯位。
簡短的對話無法將一個人的一生全部攤開,觀眾無法指認哪些句子源自她過去經驗的凝結。
與陳翠梅見面時,她沒有化妝。她臉上自然顯露的雀斑讓我有了一些實感。這次對話里,她說的一些話,在以往采訪里似乎少有提及。
她提起記憶的自我欺騙性,記憶的篩選機制。她并非生長在“精英”家庭,而是馬來西亞海邊的小漁村,童年里藏著許多小孩子看不見的暗影,這些暗影,來自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馬來西亞的歷史背景。很久以后,她才意識到這些暗影。
作為一部低成本獨立電影,《野蠻人入侵》最近上映以后,宣發經費稀缺,陳翠梅在中國參加各種采訪。她需要在不同場合闡釋電影,以及自我闡述。
因為某次采訪中的不恰當措辭,陳翠梅被觀眾批評為“厭女”。有網友質疑,陳翠梅作為這部打著女性標簽的電影的導演、主角,為什么會忽視女導演們的結構困境?
(圖/@導演幫 的公號文章《我希望自己一直是一個野蠻人 | 故事人:專訪導演陳翠梅》)
陳翠梅有些委屈。她真誠地贊賞女性力量,為什么卻被批評為“厭女”?她在社交網絡上提出疑問。她也在不斷地表達,電影的核心是關于“自我”,而非“女性困境”。
見面時,我給陳翠梅解釋了“厭女”的理論。“厭女”并非字面上的意思,它由諸多理念集結而成,包括“慕強”與“恐弱”。沒來得及說明的是,“厭女”作為一種可以辨認的集體無意識,讓男性和女性都處在擰巴的位置,意識到它的存在,才可警惕它的潛伏。
陳翠梅與觀眾、與網友、與記者的對話是否能抵達真相?句子與句子之間,似乎有許多洪流。從接收信息到吸收內核,似乎需要漫長的消化。而在此以前,缺乏語境的表達,顯示出了理解的參差。
陳翠梅1978年出生于馬來西亞,那里的性別文化討論熱度,遠不如東亞熱烈。她在一種更接近新自由主義的語境中成長起來——“自己為自己負責”,而她如今來到中國,遇見的是倡導“弱者也應被看見與尊重”的女性主義。
以下是陳翠梅的口述。
女性視角的“自我”母題
《野蠻人入侵》是先有故事,主題再慢慢浮現的。
故事開始,李圓滿是被動的媽媽、被導演擺布的女演員、被師父欺負的徒弟。她通過學武得到身體的控制,慢慢明白自己是什么。師父給她一拳,最基本的自己是會躲開拳頭的自己、怕痛的自己。
自己先是身體,只是很多時候我們沒有意識到,當你被打痛了,或者失去了小指頭,你就會意識到身體是最基本、最原始的自己。
想要生存下去的是最原始的自己。但電影說完這部分,我發現我在自問自答,這個答案還不夠。
失去記憶時,阿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她有身體、武術和語言,但她沒有了自己的故事和敘述。自己也包括自我敘述,哪怕它是虛構的。
(圖/《野蠻人入侵》劇照)
緬甸難民跟她講緬甸語,她就以為自己是緬甸難民;她發現自己會多國語言,她又以為自己是間諜。很多人問我身份認同的問題,但是我沒想,我想問的是什么是本質的自己。
一切都是假的。電影殺青,她一個人走開,面對自己,不說姓名,沒有職業,不談關系,你是誰?她不再是一個女演員、一位媽媽、一個前妻。
孩子“宇宙”是入侵者,但電影后半段,她與孩子、前夫的關系隱去了。戲里,阿滿第一次和前夫對戲時,她扮演被人追殺,危險解除后,她蹲在房間的角落哭得很厲害。我后來對這一段的處理有遺憾,當時我演的是阿滿帶著自己的記憶、情緒進入戲里,她想起她失敗的關系,前夫就在眼前,所以才哭得厲害。
戲中戲里的愛情戲,與演員自身的愛情、婚姻有互文的關系,前夫演的戀人死了,阿滿在場外哭著看他倒下。但后來我覺得不該這樣處理,阿滿更冷靜地抽離,才能完成我后半段引用《諜影重重》的用意。
電影一直在問:我是誰。
快結局的時候,阿滿走到海邊,她脫下假發、脫掉鞋子,這些都不重要了。她不是母親,不是演員,不是誰的前妻。
(圖/《野蠻人入侵》劇照)
解釋自己時,我們會想到思想和身體。一部分“自己”是可以選擇的,我們用職業來代表自己,似乎很容易給出答案——我是導演、作家、記者,好像就不需要再想“自己”是什么。真的是這樣嗎?
另外一部分是我們沒有辦法選擇和改變的,出生、父母、性別、DNA。哪種才更接近我們的本質?
電影的結局就是我的答案。戲里的男導演胡子杰在海上,打了一下棍子,撓了一下頭。我的結論就是“不知道”。
《野蠻人入侵》不單只是女性的故事,胡子杰是我作為創作者的另一個分身。我女性敘述的部分,放在李圓滿身上,懷孕之后我對身體非常自覺,我的身體好像被破壞了、被打垮了。
(圖/《野蠻人入侵》劇照)
而我作為創作者的部分,是投射在胡子杰身上的。包括要拍怎樣的電影,是洪尚秀那樣的吃飯、對話的電影嗎?還有我要改《諜影重重》,這些也是我的創作過程。如果要把它看成女性主義電影,看到后面會很困惑,為什么是男導演做結束?
胡子杰關于電影的看法,是我要表達的東西。我和張子夫(導演胡子杰飾演者)認識很久,他看完劇本后說:“陳翠梅,你要我演你。”這個角色不完全是我,但他的看法有我的表達。
(圖/《野蠻人入侵》劇照)
他講了一個宮本武藏的故事,以前電影就是一切,現在一切都是電影。
“女性電影”的困惑
我的人物投射是不分男女的。李圓滿和胡子杰都是我。
在《丹絨馬林有棵樹》里,我寫的是17歲女孩與34歲男人的故事, 17歲的女孩自由自在、充滿希望。但34歲的男人認為一切都過去了,所有門都被關上了。17歲的女孩和34歲的男人都是我。我很害怕成為那個男人。
(圖/《丹絨馬林有棵樹》海報)
那時候我26歲,當時的男朋友很保守,他不愿意讓我當導演,他讓我幫他做制片,幫他拍他的第一部長片。那算是當時馬來西亞電影里挺重要的電影,一部印度語長片。
雖然我很愛前男友,想跟他結婚,我們一起買了房子,但是我還是有焦慮,我結婚了,就不能做我自己的創作了,可能這輩子就這樣了。
我很慶幸的是,我現在還是電影里17歲的女孩。拍完《丹絨馬林有棵樹》后,我跟前男友分手了。作品是我拿來思考的方法,也因為電影,我跟別人有了交流。
后來我在電影節遇到賈樟柯,我請他去看我的電影,他問:是那種講女孩的電影嗎?后來,有些學者認為我是拍女性電影的。女性導演經常被認為只拍女性電影。所以,我那時開玩笑,拍了一部沒有女演員的短片《蘑菇兄弟們》。
(圖/《蘑菇兄弟們》劇照)
短片里四個男人在一家小餐館聊天。總不能說這是女性電影吧?演員都是男性,結果有人說,這是陳翠梅最女權的電影,因為我在批判男人。所以,從很久以前,我就有被標簽的困惑,好像拍什么都是女性電影。
如果問我,我也說不出來《野蠻人入侵》是什么電影,不能說它是間諜片、動作片,也許更靠近哲學電影,宣傳上女性電影好像比較可行的,電影里也有女性敘述,但把它標簽為女性電影,不是我原本的目的,是綜合的選擇。
(圖/《野蠻人入侵》劇照)
我老遇到這類事情。這回在上海,有個女孩跑來跟我說,她會看相,說我的相很好。鄭州遇見一個朋友是學密宗的,他也要給我看運,預測我最近要小心。廣州放映,有個阿姨站起來講話,說測過我的生辰,大概是土星和木星會合的日子,說我以后一定會有光明前途……
我有一部片叫《儀式之必要》,講的就是算命先生揪著一個女孩,不斷地跟她說她的命運。女孩受他的影響,決定要去遠方發展,越遠越好。我還拍過一部短片《每一天每一天》,女作家要去秘魯,因為秘魯離馬來西亞最遠。我其實不相信所謂的神秘力學,但我知道,這些對話的細節會對生活引起具體的影響。
(圖/《儀式之必要》)
(圖/《每一天每一天》)
我為什么要拍電影?我以前的標準答案是因為我的二姐。小時候在漁村,廁所在河邊,很多樹草,我二姐膽小,每回上廁所,為了讓別人陪她,就會講故事交換,于是我聽了很多故事。
但那不是必然的原因。當別人問我,我試著回答,我就想到這事,我把它們鏈接起來。
但這個因果是假的關系,很多原因讓我現在成為導演,因為我想創作,因為我中學看王家衛電影覺得我也可以拍電影,也是因為我說過,“人與人之間,可以說明白的話并不多”。
我本身學武術,說是為了電影,但一直到今天,我也還去上課,就算去電影節,還是試著每天去上課。它讓我可以完全專注地去做事情。
練巴西柔術的時候,因為要運用身體的每個部位,你要完全清楚身體在做什么,這個過程會讓你的心定下來,那種狀態是很好的。
(圖/《野蠻人入侵》劇照)
就像我電影里說的,以前電影就是一切,現在一切都是電影。
從小我就知道我要創作,開始的時候我用文字,我寫小說、寫散文、寫專欄,后來是電影,但是我很清楚也可以畫畫,電影不是唯一的方法。
也許就是選一件事情來修行,有些人用電影來修行、用文字來修行,或者是茶道、掃地也可以。現在我選擇的是巴西柔術。
(圖/《野蠻人入侵》劇照)
修行目的只是讓自己變得更好,所謂的更好不是成功,讓我想做的事情更好,對這個世界有更好的了解,更溫柔地去看整個世界,也不一定是電影。
電影里有一個場景是孩子、前夫、阿滿,三個人坐在片場里。善意的和解,不需要語言。沉默,倒是個很奇怪的形容詞,一般最好的關系,其實就是這樣坐著,也不說什么,就是這樣友好的狀態。
后記
陳翠梅的講述到這里結束。事情的脈絡仍會向前流淌。
陳翠梅即將奔赴北京,與女性主義學者戴錦華進行對談。一位直覺型的創作者,與一位縝密周全的教授,更多復雜的細節也許會被逐漸攤開。
陳翠梅似乎算是重度社交用戶,她在社交媒體依然跟進話題的延展。她也做著一些對電影行業有用實務,包括做監制、扶持新人導演(好些是女性)。
陳翠媚在微博上分享《厭女》(圖/陳翠媚微博)
而流動與開放,才是對話的前提。
讀完點個【在看】????
后來發現,當它被認為是女性電影,在中國會有一種要求,為什么是男性在教導李圓滿怎么做,為什么結局是男導演在海邊走來走去?我無法解釋,如果要滿足這些要求,創作就會很受限制。
當我的言論被討論,我才發現,我沒有說清楚我話里指代的是個體,我認為我個人是幸運的,當我說我也同情男導演時,是因為想起我某個具體的朋友。在這個行業里,我認識好些非常優秀、很有才華的男導演,因為各種原因無法繼續拍電影。
我個人作為女導演挺幸運的——是我懷孕之前的想法。做母親確實是非常不公平的事,做母親可能會完全失去事業,做母親特別消耗身體、時間,必須放棄工作,不然沒法兼顧。
(圖/《野蠻人入侵》拍攝現場)
馬來西亞的老電影里,很少有能去戛納電影節的作品。有部電影叫《女人、妻子和妓女》曾進入戛納評選,女主角是索菲亞·珍,她那時才18歲。
我后來再看見她,是很久以后的一檔育兒節目,我才知道她為什么沒有再演戲。結婚以后,老公讓她每晚6點前回家,拍不了電影。好些馬來西亞女明星,婚后就不太能演戲。
我成為母親之后的困惑,是用李圓滿來表現的。但我在探索的,本質上是自己,不只是女性,我覺得還有別的。
被篩選與隱匿的記憶
我小時候根本不覺得我能讀大學,因為家里條件不好。從我的經歷來說,因為我是馬來西亞華人、或者家里窮,我所失去的機會,會比因為性別而失去的多。
我上大學那會兒,雖然華人一般成績都比較好,但公立大學只有20%的名額是開放給華人(以及其他族裔)的。華人的競技感很強,也被認為很有錢,能夠讀私立學校、出國讀書。但貧窮的華人沒被考慮到。
我小時候的文化政策里,馬來語電影才是國語電影,享受保護政策,電影院排片必須放滿14天,但華語電影沒有這個說法。以前拍華語電影無法得到政府資助,但現在不一樣了。
(注:馬來西亞于1970-1990年推行“新經濟政策”。它的主要內容是“股權配額制”,即規定私營公司必須為馬來人預留全部股票的30%,其措施趨向保護馬來人的經濟利益。后因華人資本大量外流,國內投資不足,馬來西亞于1991年出臺“國家發展政策”,修正以往措施,重新調整發展與利益均衡分配之間的關系。)
我以往有些作品談及東南亞華人的不安全感。他們隨時準備逃亡,害怕沒有下一頓飯。小時候,每回我沒把飯吃完,我的阿嫲(閩南語,祖母)就會說,“你要吃完,不然在船上沒有東西吃”,很莫名其妙。我阿嫲是坐船來馬來西亞的,老想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坐船了。(注:陳翠梅祖籍金門縣,位于福建泉州。)
(圖/《無夏之年》劇照)
我的短片《南國以南》里的故事,來自我二姐的記憶,我那時還很小。越南戰爭前后,一大批人逃難到馬來西亞,有些逃到我家附近的海邊,上岸、登陸,我們家住在一個小漁村。
我二姐說,小時候有一天他們吃著飯,有兩個越南難民跑進屋子,一進屋就跪下來,一句話也不說,想拿金子換飯吃。我二姐是1974年出生的,這事發生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
(圖/《南國之南》劇照)
我的記憶里,我家附近的海灘上有一艘燒掉的船,船的龍骨還挺完整的。當時馬來西亞沒有建難民庇護所的方案,也沒有幫助難民的政策。
當難民到了,海軍會叫他們上船,然后把船拉去東海,讓他們自求生路。難民的應對方法是一上岸就把自己的船燒掉,就送不走了,除非海軍再給他一艘船,總不能把他們趕進海里對吧?
(圖/《南國之南》劇照)
我的片子《無夏之年》里有兩段故事:第一段是音樂家回到自己的家鄉,與他的兩個好朋友談童年回憶,很歡樂、很美好。第二段是他們現實中的童年,很悲慘。記憶不一定是真實的。
我的記憶之中,我的童年很開心,一直在玩。我剛才聊的事,小時候不知道,越南難民的事,是我的姐姐后來講的。
(圖/《無夏之年》劇照)
我要拍電影,想回村里住一陣子,我媽跟我說村子很危險。那時我才意識到,這種危險是我沒看到的。
我們家是整個村子里唯一的華人。雖然我父親跟村里人關系挺好,大家很尊敬他,但是我現在回想,我爸爸睡覺的時候,床邊有一個洞,洞里一直插著一把大刀,有時小孩子闖進房間會看到。我想,他是為了預防什么事才把刀放在那兒,哪怕睡覺一起身就能拿刀。小孩子沒有意識到的危機,我后來才慢慢想起。
我常常跟弟弟、表弟一起玩,村里有個馬來人小孩,那時大概四五歲,長得特別可愛,我們會給他取名字,叫他“巴東”,馬來語里“洋娃娃”的意思,但他看到我們,卻會罵侮辱性的詞。長大了會回想,村里的人也許很討厭我們,但表面不會展露。小孩子會罵我們,應該也是受大人影響。
真實與虛構的自我敘述
我出生的時候,被醫院的老護士說我是唐氏兒,大概活不過20歲,等我上大學時,我媽才講這個事,家人覺得很好笑。
我想他們也曾用懷疑的眼光看我,我從小就不哭,媽媽不敢打我,因為打我的時候,我會盯著她,不哭,挺可怕的。
我二姐送過我一本書,書的封面畫了她、三姐和我。我是畫里笑得很開心的小孩,她說因為我一直很開心。發生什么事情都先笑,發生車禍也笑,很奇怪的反應,后來才意識到問題。
我覺得家庭里的排序非常影響性格,比星座、血型更影響性格,家里最大和最小的小孩,性格都有明顯的差異。最小的孩子好像長不大,因為一大家子不肯讓他/她長大。
我排在第四,中間是沒有人管的地帶,我是妹妹,也可以是大姐。對人際關系也許有影響,我好像跟誰都可以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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