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馮小剛導演,陳枰編劇,藍盈瑩、金晨、王珞丹、隋源、啜妮等人主演的當代都市女性生活劇《北轍南轅》正在愛奇藝播出。
該劇頂著眾星云集、電影級幕后班底等光環,又因“63歲馮小剛首導網劇”“劉曉慶飾演金晨奶奶”等噱頭怒刷存在感,題材方面,也抓住了近年來大熱的女性群像角度入手,因而備受關注。
播出近半,《北轍南轅》中的亮點時有閃現——宋丹丹演繹“番位之爭”和黃渤“數字先生”兩場戲,保持了一貫的馮氏幽默,諷刺了娛樂圈現狀,在短視頻網站上形成刷屏之勢。然而,隨著劇情展開,處處透露著“凡爾賽”氣息的《北轍南轅》僅獲得了豆瓣4.8分的開分,已然遭遇了口碑滑鐵盧。
全員“不差錢”的普通女性
2016年,由正午陽光打造的《歡樂頌》掀起了一波收視與話題狂歡,“歡樂頌五美”紅極一時。隨后,以女性群體為主要刻畫對象的都市劇,一躍成為劇圈穩賺不賠的紅利題材,《歡樂頌2》《二十不惑》《三十而已》等一系列講述“面對生活的苦難與波折,女性們抱團取暖,互幫互助,最終收獲成長、找到自己”的劇集在屏幕上大行其道。
《北轍南轅》也將目光瞄準了“都市女性群像”這一收視、話題的雙高地。
劇中塑造了5個性格不同、經歷各異的主要女性角色:藍盈瑩飾演的鮑雪,追夢小演員;金晨飾演的戴小雨,美艷海歸碩士,日常“躺平”;隋源飾演的馮希,低學歷“北漂”代表,保姆式追隨博士后男友愛情長跑十年;王珞丹飾演的尤珊珊,事業有成,離異有娃,仗義霸氣;啜妮飾演的司夢,家有二寶,全職太太,擅長寫作。
盡管經歷、境遇大不相同,劇中這五個閨蜜卻幸運地擁有了一個共同特質——不差錢。
全職太太司夢賦閑在家,但老公是會計師事務所合伙人,坐擁市中心大平層學區房、日常開寶馬,她閑暇寫就的小說輕松賣出20萬元版權費;18線小演員鮑雪中戲畢業,在北京有胡同四合院住,還有姥姥家二環大別墅兜底;海歸的戴小雨懷揣前男友賠償的5萬歐元青春損失費,一回國就加入京圈飯局獲得賞識,一晚就有兩萬元獎金入賬。而所謂的“北漂”馮希,來京三年就靠貴人尤珊珊幫忙炒股攢下30萬元,還有出國的親戚免費把房子給她住。
相比較《歡樂頌》中被父母“吸血”至身心崩潰的“扶弟魔”樊勝美;《三十而已》遭遇“海王”獵艷,陷入“精致窮”入不敷出,被迫離開上海的柜姐王漫妮……《北轍南轅》中生活無憂的女性經歷的所謂困境,都讓觀眾產生了一種隔閡感。
被吐槽為高配版《小時代》
擅長捕捉中國社會里不同階層中人物的生活細節,并戲劇化呈現,原是導演馮小剛的拿手好戲之一。他與金牌搭檔葛優,憑借著《甲方乙方》《不見不散》《大腕》等作品,塑造真實生動的小人物,“地主家也沒余糧了”“精神病人侃房地產”等經典橋段,至今讓人津津樂道。
然而,相比電影中的接地氣,《北轍南轅》中的劇情橋段充斥著懸浮感。其中,王珞丹飾演的尤珊珊集“多金、江湖、霸道”于一身,成為“懸浮戲”重災區。
“大學肄業結婚嫁媽寶男”“離婚后自主創業當老板”的她,被蓋章“做生意從不失手,投資炒股樣樣都行”。不僅是“商業奇才”,她舉手投足間都還處處透露出“霸總”氣質:僅有兩面之緣的司夢洗衣機壞了,她二話不說送上最貴新款;鮑雪對投資表示猶豫,剛與對方相識的她豪邁表示“賺了歸你,虧了算我的”;戴小雨舊愛上門糾纏,她直接放話“你不放過她,我就不放過你”;為了報答領自己入門的恩人——不僅輕飄飄免除了對方巨額債務,還按市價買下了對方的商鋪,幫恩人遺孀緩解經濟壓力……以上種種,讓觀眾紛紛吐槽“王珞丹演的不是女企業家,是女菩薩”“這不是女閨蜜,而是霸道總裁”。
這種明顯超出觀眾對人際關系和日常生活理解的角色和橋段為何會出現在《北轍南轅》中?有觀點認為這與主創團隊的經歷相關。
比如尤珊珊開飯店只是為了讓好友們有個聚會的地方這一橋段,有網友就認為可能“來源于生活”。1983年,王朔跟好友葉京在北京五棵松開了一家川菜館“天福酒家”,就是馮小剛等圈中好友的聚會落腳點。
動輒以億元來計算收支的著名導演搭配“金光閃閃”的主創團隊,他們對于當下普通女性的生活和心態,可能確實沒有太真切的感受。懸浮的劇情搭配唯美、講究的影像風格,難怪有人評論“《北轍南轅》是高配版《小時代》”。
京圈劇久無爆款
《北轍南轅》口碑失利的背后,是京圈劇這一曾經爆紅的劇種的走低。
所謂“京圈劇”,一般來說,指的是以北京籍幕后主創為核心班底,以京味兒普通話、京式俚語為臺詞特點,反映北京大院子弟生活、改革開放后北京人集體成長與價值觀念演變、當代北京青年和胡同四合院鄰里群像的一類劇。
鄭曉龍、趙寶剛、葉大鷹、葉京等導演,王朔、英達、海巖、馬未都、石康等編劇作家,葛優、姜文等演員,都曾是“京圈劇”的創作核心。
京圈劇曾經優秀作品頻出,《渴望》《北京人在紐約》《編輯部的故事》《我愛我家》《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等幾乎部部經典。2000年后,“葉京三部曲”《夢開始的地方》《貽笑大方》《與青春有關的日子》為京圈劇開辟了新語境。2007年,京圈劇迎來新高潮——趙寶剛與作家石康聯手呈現的《奮斗》,讓陸濤、夏琳、米萊等名字成為一代人的青春記憶,也讓佟大為、文章、朱雨辰、李小璐、王珞丹紅得發紫。
隨后,《我的青春誰做主》(2009年)、《家的N次方》(2011年)、《北京青年》(2013年)陸續跟進,但受限于劇本水平、似曾相識的人物結構、沒有突破的敘事水準,再結合觀眾審美疲勞的因素,均沒有超越《奮斗》一劇。2019年,由趙寶剛編劇、執導的《青春斗》播出,僅取得了豆瓣4.7分的評分。
馮小剛也曾是京圈劇的一員主力——《北京人在紐約》《編輯部的故事》《渴望》中,馮小剛不僅擔當過編劇、美術工作,還充當過助理導演、聯合導演,并客串演出。1995年,馮小剛執導的《一地雞毛》也是一部地道的京圈劇。
此次《北轍南轅》中,馮小剛移植了自己過往的創作風格——臺詞發音流露出京腔京味兒;“人生要是找不到方向,停止就是最大的進步”等帶調侃味的金句頻出;就連演員也是“一脈相承”——飾演尤珊珊的王珞丹,曾是《奮斗》中的米萊、《我的青春誰做主》中的錢小樣;飾演杜世均的朱雨辰,也曾在《奮斗》《我的青春誰做主》中飾演華子、方宇和《家的N次方》中的楚牧。
不過,就目前《北轍南轅》的口碑和反響來看,這樣的移植恐怕與觀眾的審美品位和審美需求已經南轅北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