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過3分鐘,記憶都會被重置一次,你將失去前一個3分鐘內的所有記憶。
聽起來像是電影中才會存在的設定,但是在女孩Clair身上,記憶的無限重置和循環,真實上演了。
24歲那年,在嚴重發燒、出現幻覺之后,Clair被緊急送往醫院。
經過診斷,她出現了腦部腫脹的癥狀,醫生最終給出的結論是,腦炎。
如果患上嚴重的腦炎,即使度過了最危險的發病期,也會留下各種后遺癥。
每個腦炎患者受到的影響都是不一樣的。在Clair逐漸恢復之前,醫生們也不能預測,病癥會給她今后的生活帶來什么影響。
好在,在Clair完全脫離危險之后,一家人發現,她的身體并沒有因此落下病根。
從疾病中恢復過來的她顯得異常清醒,似乎剛剛只是睡了一覺,并沒有發生什么大事。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她望著眼前的爸爸一臉疑惑,開口便提問“你是誰”。
最愛女兒的爸爸當場愣住,過了好久他才反應過來:
女兒的記憶,出現了大問題。
“那是我生命中最絕望的時刻,我沒法相信,女兒竟然忘記了我...”
剛開始,Clair表現為全面性失憶,她所有的記憶都被“抹去”。
好在住院治療的72天里,她的長期記憶緩慢恢復。
她能夠回憶起生病前發生的一切,也慢慢變得能夠毫無阻礙地辨別家人,一切都和正常人別無二致。
但漸漸地,爸爸發現,Clair記不住自己剛剛做過的事,她的臉上一直彌漫著疑惑,腦子里似乎多出了一個定時清空記憶的按鈕。
雖然恢復了長期記憶,但她的短期記憶,卻永遠沒法恢復了。(這種癥狀也被稱為順行性遺忘)
醫生和家人們總結出了Clair的記憶規律:大概每隔3分鐘,她的短期記憶就會清空一次,完全忘記上一個3分鐘內的所有事情。
3分鐘只是平均情況,最嚴重的時候,她甚至不能從20倒數到1,因為數到一半就會忘記自己是在做啥。
顯而易見,她將永遠無法獨立生活,一輩子都需要家人的照顧。
而照顧她的重擔,就落到了爸爸身上。
根據專家的建議,一直重復做某件事時,短期記憶可以轉換成長期記憶。
Clair的長期記憶并沒有失效,這意味著她可以通過這種方法,來把一些必須的東西“儲存”到長期記憶里。
一遍又一遍,爸爸陪她篩選出必須刻進長期記憶里的事項,千遍萬遍地去重復。
最開始,記憶重置時她會瞬間懵住,爸爸要反復告訴她關于長期記憶和短期記憶的事情,直到她無需思考就能反應過來自己的情況。
日常生活也是個大難題,她可能在洗完澡之后忘記自己洗過澡,或是要拿某件東西的時候走到半路突然去做了別的事情...
這種情況下,日記就成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東西。
重要的事情她會記錄在日記和白板上:每天該做些什么,日?;顒拥捻樞颍稠椨媱澥遣皇且呀浲瓿?,剛認識的那個人是誰...
日記成了她生活的“拐杖”,她甚至覺得,只有這些記錄下的文字,才能證明自己真的存在過。
一天又一天,她終于訓練出了屬于自己的“生活路線”:做事情之前先確認筆下的記錄,通過重復,讓一切都變成自己的長期記憶。
于是,她重新記起,自己最愛的狗子,名字是Harry,而不再直接稱呼他“小狗”。
她記起每周幾該做哪些事,記起每天有哪些事情必須按順序完成。
能理清日常生活的同時,她還有余力去學習一些諸如彈鋼琴之類的技能。
融入社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考慮到女兒必須要和外界有一定的接觸,爸爸和家人們還是努力幫她尋找機會。
于是在日常之外,如今的她還能做到每周去一次慈善商店打工。
最開始,一點點事情也需要店里的人反復教給她,但三年下來,Clair也用自己的方式,成為了一個普通的店員。
踏上社會最難的是需要接觸更多的人,這對Clair來說是很大的記憶負擔。她把每個人的照片和名字整理在本子上,每天都要像背課文一樣反復復習。
習慣了正常生活,爸爸現在最希望的,就是Clair能找到自己的愛情。
他提到那部叫做《初戀五十次》的電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電影里的女主和女兒的情況基本相同,他有時覺得,女兒也會遇到電影中那種愛情。
但對Clair本人來說,她只記得自己遇到過一些很好、很溫柔的人。
她記不住某個具體的人,只能在心里留下那種模糊又溫暖的印象。
和普通人相比,如今的生活或許過于辛苦,但爸爸卻說,現在的女兒總是滿臉笑容。
她似乎有了種不會陷入任何負面情緒的魔力,即使偶爾出現難過的心情,也會馬上跟隨記憶一起刷新、消失。
在家人的保護之下,她總是可以一直開心地笑。
她說自己會一直覺得停留在了24歲,在24歲之后,除了訓練出來的長期記憶,其他所有記憶全部消失不見,過去的6年時間,縮短成了3分鐘。
而爸爸當下的心愿,是保持住這份永恒的微笑。他說,自己最喜歡的事情是給女兒講笑話。
因為女兒聽了就忘,同一個笑話可以講上幾十遍、幾百遍。
他會根據女兒的反應調整同一個笑話的語氣和節奏,確保下一次用同一個笑話逗她笑時,能達到最佳效果。
于是每一次,他都會看到女兒展現出發自內心的、最開心的笑容。
三分鐘,又三分鐘,她的生命被鎖在了一個永無止境的循環里。但這個循環中的每一秒,都充滿了家人的愛意。
一遍又一遍的愛意,重復三千次,重復幾萬次。
重復過一分,一天,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