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BBC一檔紀錄片的播出,又將英國王室推上了風口浪尖——
《王子們與媒體》(The Princess and the Press)。
原因無他。
這檔紀錄片主要探討英國王室和媒體的關系,包括不少英國威廉王子和哈里王子互放彼此黑料給媒體、發動媒體戰的事情。
而這樣的一部紀錄片,沒有經過英國王室預先審核。
于是,一經播出,就遭到了女王、查爾斯王子和威廉王子的聯合抵制,稱紀錄片中的說法是“夸大其詞并且毫無根據”。
不過近兩年,英國王室確實新聞不斷。
特別是脫離英國王室后的梅根,更是三天兩頭就有小道消息被曝出,王室助理稱她胡亂使用王室頭銜,網友罵她作妖,干涉美國內政……
權貴生活的逸聞,特別是關于公主、王妃、名媛的八卦,素來就是頭條。
畢竟,對普通民眾而言,花團錦簇、衣香鬢影的生活,如同水中素月,看一眼也好。
這樣的故事并不罕見。
兩百年前的美國,也有這樣一群名媛。
只是,相比于當下王室的小打小鬧,在那個波瀾壯闊的鍍金時代里,她們的故事和命運,波譎云詭。
她們帶著百萬身家,遠渡重洋到英國,書寫著從千金到貴婦的一生。
頂級名流,紙醉金迷。
而她們的結局或華美,或狗血,乃至改變了英國歷史和世界秩序。
康斯威露·范德比爾特就是其中一個百萬貴婦。
康斯威露是鐵路大亨的女兒,家族的財富在美國首屈一指。
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告訴她,以后她要嫁給英國貴族。
一般的貴族不行。
母親瞄準的,是英國1500個貴族中頂尖的27個公爵之一。
為此,康斯威露從小就學習歐洲的語言、藝術、文化、社交禮儀。
當拿到牛津、劍橋的錄取通知書時,她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
不斷有中間人上門,用赤裸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好估算出她的價格,找到合適的買家。
最終,身份貴重的馬爾伯勒公爵九世出現了。
他擁有英格蘭最豪華的宮殿之一,布萊尼姆宮。
即便它已經破產,要靠變賣藝術品和珍寶,才能維持基本運轉。
而馬爾伯勒家族的輝煌,可以追溯到安妮女王時代。
古老的家族傳承,掩蓋了馬爾伯勒公爵不夠聰明的頭腦和不好的名聲。
他的頭銜,夠他開出一個價碼,娶這個不入流的暴發戶女兒。
1895年,18歲的康斯威露帶著250萬美元(折算到現在約6300萬美元)嫁進了公爵之家。
光是父親為她準備的結婚禮物,一頂寶詩龍的王冠,就鑲嵌了1091顆鉆石,極盡奢華。
婚禮那天,她哭了一上午,遲到了20分鐘。
女仆用海綿吸干了她的眼淚之后,她才有勇氣走進圣托馬斯教堂。
她知道自己將要作為物品被交換,和一個幾乎沒見過的男人捆綁一生。
婚后,康斯威露航行4800公里,只身來到英國。
住在陰冷空曠的布萊尼姆宮,努力適應冰冷的丈夫和貴族生活。
以重建家族財富為使命的公爵,拿著妻子250萬美元的嫁妝,贖回被變賣的珠寶、名畫,購置圖書,定制家具,建造花園。
婚姻對他而言,就是一場赤裸裸的利益交換。
他對康斯威露說:“你只是鏈條中的一環”。
她不能有思想,更不必表現出智慧。
作為公爵夫人,她在社交圈如魚得水,珠寶華服無數。
她回憶說:“那時候,chocker很流行,我的那條有14圈珍珠,頸后的鉆石把脖子磨得生疼。”
但豐裕的物質填不滿空虛的內心,始于利益交換的婚姻,沒能在十數年里生長出她最渴望的愛情。
婚后第11年,康斯威露不顧一切,和一位軍官私奔到巴黎。
這條丑聞,驚動全國。
最后的結果,是兩人協議分居。
在這之后,康斯威露把注意力放到了婦女權益上,為未婚媽媽們開辦母子之家,庇護那些無處可去的女性。
她成為了當地的議員,參與競選。
還成了爭取女性投票權的代言人,為女性權利公開演講。
她把貴族特權,用到了那些跟她面臨類似困境的女性身上。
直到1921年,她放棄了公爵夫人的頭銜,離了婚,嫁給了一個法國飛行員。
他們共同生活了35年,直至離世。
自此,康斯威露作為交換利益的砝碼,過完了從束縛走向自由的一生。
康斯威露并不是特別的。
19世紀末,共有200多位美國的女繼承人,作為家族的棋子,被交換給英國貴族。
包括黛安娜王妃的曾祖母,弗朗西斯·沃克,和丘吉爾的母親,詹妮·杰羅姆。
19世紀末,是世界巨變的前夕。
昔日輝煌的英國貴族們,只剩下一副漂亮的空架子。
美國農業的全球化,政府的新稅收政策,奪走了他們代代累積的財富。
精致豪華的房子接連破產,不變的,是貴族們的揮霍無度。
遠在大洋彼岸的美國,卻是另一番景象。
越來越多一夜暴富的new money,窮得只剩下錢。
但錢買不來上流社會的認可。
他們需要一個高貴的頭銜,打入高級社交圈。
于是,他們便讓女兒帶著美元、美貌和活力,敲開了英國上流的門。
美國女繼承人和英國貴族的結合,成了新的潮流——
女人和婚姻,成了改變命運的工具。
但,并不是所有的女性的選擇都是如此。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總有例外。
一如另一個來自美國弗吉尼亞的女人——南希·阿斯特。
1918年,英國30歲以上的女性有了投票權。
第二年,南希就成了英國有史以來第一位進入英國國會的女性。
南希沒有康斯威露的巨額財產,但她受過良好的教育,智慧且極有主見。
在一次橫渡大西洋的旅程中,她認識了未來的丈夫——華道夫·阿斯特,英國子爵之子。
南希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剛到達南安普敦,就和華道夫訂了婚。
她沒有帶錢來,只帶著鮮明的個性,和清醒的頭腦。
華道夫本是國會議員,但按規定,他繼承爵位后,必須放棄國會中的席位。
南希從來不受規矩制約。
她代替丈夫,成為了一位競選人。
參與議院競爭時,她以極大的優勢擊敗兩位男性候選人,當選為議員。
但那是一個擠壓女性的時代,迎接南希的,不是掌聲,而是冒犯和非議。
進入國會之后,作為700多個男性中唯一的一位女性,她的處境異常尷尬。
比如,只要她一走近,走廊正在說話的人都會停下來,氣氛立刻變得詭異。
她的座位被安排在一排的正中間,必須一路從男人堆里擠過來,她才能在自己的位子坐下。
但她無所畏懼,經常和人爭論、吵架,包括丘吉爾。
剛進國會的時候,丘吉爾因為偏見,拒絕和南希說話。
但兩年后,他不得不承認她工作中的優秀。
南希是新的美國貴婦。
她有更多的權利、更高的聲望,并非因為她有更多的財富。
她靠自己的能力和人格魅力,被載入史冊,在女性的歷史上,親手寫下了濃重的一筆。
這是一個開端,也是一個新的時代信號。
名媛和貴婦,都是鍍金時代的美麗印記,裝點著日夜不歇的舞會,和富貴家族的體面。
她們的命運,有著大體相同的開端,最終卻走出了截然不同的軌跡。
在很長時間里,有一句話被奉為真理: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靠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
如康斯威露這樣的貴婦,用公爵夫人的頭銜,拿到了征服上流的通行證。
她們身處男人背后,留下瑰麗的傳說。
但她姐更欣賞的,還是掙脫束縛,橫沖直撞,靠自己征服世界的南希。
可惜的是,如今,200多年過去,時代在變,康斯威露這樣的女子一直存在。
一些女性依舊被當作棋子、禮物,標好價格,交換利益,由不得自己。
也有人期待把婚姻當作跳板,一躍至那個流光溢彩的世界。
在更下沉的地方,更有女性甘愿把自身當作商品,以期賣個好價錢。
比如有網紅把微信號標價三萬,轉賬就能得到。
也有網紅給刷禮物的榜一大哥超級回饋,拍寫真,參加派對,做男友。
女性的選擇總是割裂的,有人昂首向上,有人自甘沉淪。
而勇敢的南希,在每個時代,都是稀缺的。
她不會在家庭里日漸枯萎,也不把婚姻當成捷徑。
然后一切都有目共睹,展現在她眼前的——
是超越時代局限的開放的未來。
是女性乘著自由的風,也能扶搖直上,任意東西。
波伏娃說:
人們將女人關閉在廚房里或者閨房內,卻驚奇于她的視野有限。
人們折斷了她的翅膀,卻哀嘆她不會飛翔。
但愿人們給她開放未來,她就再也不會被迫待在目前。
她姐希望,200多年后的現在,就是女性的那個未來。
你我都是南希。
無所畏懼的,用力書寫自己姓名、留下印記的南希。她刊
監制 - 她姐
作者 - 粒粒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