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去年9月第78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舉行期間,發生了這樣一件事:
外媒記者報道稱,一部名叫《正發生》的法國墮胎題材影片在放映時因“墮胎情節尺度過大”引起觀眾心理不適。
結果導致一位影評人當場暈倒被送往醫院。
墮胎題材電影尺度過大致影評人暈倒
讓人沒想到的是,緊接著,這部片在當年的威尼斯電影節“主競賽單元”中拿下了最佳影片(金獅獎)。
電影《正發生》獲獎情況
影片自身所受到的種種褒贊與觀者的不適反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讓我對這部片子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最近抽空看完之后,終于理解了出現以上這些現象的原因——
它好的地方在于,它太真實了;
它令人不適的地方在于,它太痛了;
在這兩點的綜合作用下,影片如同海報上的女主角所流露出的鋒芒眼神一般,狠狠扎進所有人的內心。
《正發生》
當女性對子宮失去“自控權”
這部電影改編自法國作家安妮·艾諾的一段真實的人生經歷:年輕時,一次對她造成巨大生理、心理創傷的墮胎。
需要理解的一點是,不同于當今我們所理解的人工流產。
影片中的故事背景發生在20世紀60年代的法國——當時,法國的法律上明確禁止“墮胎”行為。
也就是說,一位女性在懷孕之后,除非需要自然流產的情況,否則必須要把孩子生下來。
一旦主動選擇墮胎,就意味著違法了法律,實施和輔助墮胎行為的所有人都要一同承受牢獄之災。
在這樣一個前提條件之下,一次舞會上,“荷爾蒙的作祟”讓女主角安妮與男同學發生了性行為。
事后,她發現自己遲遲沒來月經。
直到去醫院進行檢查后——安妮收到了一張《懷孕證明》。
眼前,正在上大學的安妮處在最好的年紀,正是好好學習的時候,她愛好文學,喜歡寫作,成績優異;
往遠了說,在往后的人生計劃里,比起「成為母親」,她更渴望的是對事業的追求,對夢想的追求,以及對自我的追求。
這種時候,突然懷孕了......要把孩子生下來嗎?
安妮心里非常清楚,如果現在選擇生下這個孩子,必然會影響她的大好前途和今后的整個人生。
用她的話來說:“有一天我會要個孩子的,但不是以我整個人生為代價,那樣的話我會恨那個孩子一輩子的,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愛他。”
所以——現在,絕對不行。
自此,安妮在心里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必須墮胎。即便冒著生命危險和坐牢的風險,也不能讓喪失對于自我生活的掌控權。
然而,接下來,事情的演變卻遠遠超出了她所預料的那樣簡單。
當一個女孩決定墮胎
當安妮決定墮胎之后,身為女性的她,逐漸感受到了「藏匿在社會各個角落的男權壓迫」和「女性真正所面臨的困境」。
首先是讓她懷孕的男友。
先天的生理差異決定了男性在這件事情上永遠無法對女性感同身受。
面對安妮懷孕,男友表現出了事不關己的態度。
爽完之后,這個男人用一句“我能怎么辦,我又不是醫生”迅速脫身,把難題留給安妮獨自面對。
其次,是一個在學校與安妮搭訕的男人。
起初,她以為這個看似靠譜的朋友可以幫她找到能夠愿意給自己墮胎的醫生,沒想到對方從頭到尾接近她都是帶著“目的性”的。
他根本不關心她怎么樣,只在乎自己的需求和欲望。
飯后,男人提出想要與安妮發生性行為的想法,理由是:“你都懷孕了,我們不會有什么的。”
包括那個先前答應幫她墮胎的男醫生,也不例外。
在安妮訴說了自己想要繼續學習、必須墮胎的“不得已”之后,這位男醫生給她開了一種藥,告訴她是用來墮胎的藥。
實際上,安妮后來從另外一位醫生那兒得知,這種名叫“雌二醇”的藥不僅沒有墮胎的作用,反而是用來保胎的。
那位男醫生騙了她,因為在他們眼中——“這不是一種女人自己的選擇”,索性直接替她做出了選擇。
由此可見,在整部電影里,男性角色要么處于「缺位」的狀態,要么站在女性的「對立面」。
歸根到底,這不是遇到一兩個渣男的問題,而是一種系統性的壓迫。
與此同時,影片的時間線依照女主的懷孕周數向前推進,隨著胎兒在肚子里的不斷生長,越發強烈的壓迫感也在向觀眾襲來。
屢次求助失敗之后,安妮決定不再依靠男人,而是自己想辦法墮胎。
基于此,電影后半段出現了三段“尺度極大”的戲,也就是女主角的三次墮胎經過(前兩次失敗了)。
盡管導演為了減少對女性身體的剝削,采用了相對克制的方式,用大量的面部特寫去呈現這三場戲里的墮胎感受。
但透過畫面,同為女性的我依然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那種“女性之痛”。
第一次,依照醫生的叮囑,安妮在家給自己注射藥物,然后偷偷拿來了母親的毛衣針,消毒后捅入下體,試圖引產。
但由于醫生給她的藥不是墮胎藥,而是保胎藥。
相當于白受罪一場,不僅沒有成功流產,反而將子宮粘膜刮傷了。
第二次,她又找到了另一位醫生。這次,單是手術前的一句“警告”便足以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位女醫生告訴她:“這些墻太薄了,不準發出聲響或者喊叫,否則我就會停下來。”
為了能順利墮胎,整個手術過程即使再痛,安妮也強忍著一聲不吭。直到最后,大概是痛得實在忍不住了,她又一次仰起頭對著天花板,發出慘叫聲......
只可惜,由于體質原因,手術還是失敗了。
最后一次,安妮不顧醫生的提醒,執意選擇再次進行手術。
術后,從醫生家出來的那一刻,她痛得雙腿無力,一下子沒站穩,下一秒就倒在了路邊的椅子上。
晚上回到家,更是痛得在床上來回打滾,尖叫,捶墻......
感覺到胎兒馬上要從下體排出的那一刻,安妮扶著墻沖進廁所。
直到聽見一個東西從身體滑出、墜入馬桶的聲音,這才松了一口氣。
回到房間時,安妮下體依舊在流血,最后,影片在她昏迷后被送往醫院的過程中走向結尾。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到達醫院后,醫生診斷其為自然流產,也就是說,她無需承擔墮胎的法律責任,終于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
但別忘了,這個「重新開始」是用一次又一次痛苦換來的。
況且,這樣的痛苦不是個例,它可能會發生在每一位擁有子宮的女性身上。
看著它正發生,不愿它繼續發生
和女主安妮一樣,時至今日,有很多女孩早已有了“自我意識”的覺醒。
她們意識到女性也是有欲望的,意識到自己可以不再是“被動接受”的一方。
但同時,生理上的差異決定了——
相較于男性,在滿足欲望的過程中,女性不得不承受更大的風險,最直接的壞結果就是懷孕。
因此,在我看來,所有女性都該去看看這部電影。
女主在用自己的“痛”告訴每一位女孩,無論如何,做好保護措施永遠是第一位。
巧的是,就在昨晚我寫這篇文的時候,朋友發來微信消息告訴我:
她在發生性行為的時候抱著僥幸心理沒有使用安全套,事后開始害怕,詢問我該如何補救。
這讓我想到了新聞里不止一次出現的,關于“女孩多次流產”的報道。
這樣一個“小插曲”的出現,也讓我更加確定了把這部片分享給大家的必要性。
圖源:網絡
但是話又說回來,這部電影的存在,僅僅只是為了給在座的所有女性一個「提醒」,讓我們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嗎?
我覺得是,但也不止是。
正如片中的那段對話,當安妮覺得自己可以開始新生活的時候,她前去找老師,希望能補上之前落下的功課。
老師問安妮:“你之前病了?”
安妮答道:“是的,一種只會攻擊女人的病,把她們變成家庭主婦的病。”
一句話,道破了這部片的核心——它談的不止是女性在身體方面的自我保護,更是在談女性的權利。
再往開了說:
女性應該擁有性的權利,而不是成為取悅男性的工具;
女性應該擁有生育與否的權利,而不是成為行走的生育機器;
女性應該擁有平等的接受教育和選擇工作的權利,而不是只能在家做家務、帶孩子;
......
今天,我們沒有因為生下來是女孩而被賣掉、能夠自由地去讀書、做自己想做的工作,穿自己喜歡衣服......
我們過著比電影中的女性們更平等、更有人性的生活。
是因為這些年來有曾經受到過壓迫、喪失過平等權利的她們,在為我們爭取,為我們付出努力。
而這,也正是今天的我們要關注女性的權益,要去為比我們弱勢的女性發聲的原因。
我們不能忘記痛苦——
“我寧可痛苦,我不要麻木,我不要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我就很滿足。”
圖源:央視訪談節目《半邊天》之《我叫劉小樣》
一位關中平原農村女性的心聲
看完女主角安妮的經歷,你的感受是什么?
作者:穴鳥
插圖: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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