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春天過于平靜了。
往年從1月到4月期間,是偶像選秀節目的集中播出時間,視頻平臺強勢推送綜藝,把養成類練習生們送到觀眾面前。
那幾年的夏天無比耀眼,練習生從選秀綜藝出道,限定團NINE PERCENT、火箭少女和R1SE,讓蔡徐坤、楊超越等偶像一舉成名。
似乎,普通素人跟超級巨星,只差著一個《青春有你》或《偶像練習生》的距離。
這個麻雀變鳳凰的神話,直到偶像選秀綜藝幾經變動,最后終于宣告失效。
2021年9月,國家國家廣播電視總局提出,堅決反對唯流量論,禁放偶像養成類節目。
2022年1月,全面叫停偶像養成類網綜,3月,政協委員建議嚴格選秀養成系節目審核。
今年這個夏天靜悄悄的,曾經給偶像打投的粉絲突然變得無所適從,他們說:“感覺夏天都不完整了”、“多少有些無聊”。
在議論之外,那些作為預備偶像,曾指望著靠選秀節目一飛沖天的“練習生”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01
對很多年輕人來說,練習生是個貌似能夠實現,但又遠在天邊的夢。
Charlie在某社交平臺講述了自己的經歷。
在韓流席卷中國市場的那些年,Charlie年紀還小, 她眼里的練習生們, 收入不菲、 美衣華服、風光無限。
為了實現練習生夢,她每天跟父母吵架想去韓國走專業練習生偶像之路。
偶像風潮在這個女孩身上產生了巨大的力量,鬧到班主任來給她父母打電話勸誡,舞蹈老師也跟她說這條路不可能。
畢竟成功永遠屬于少數者, Charlie的天賦并沒有那么優秀,更何況專業練習生還會從小學習訓練,是一個半路出家的外行人遠遠比不了的。
一切熱鬧沉寂過后,她開始后悔年少時的選擇。 高二時 Charlie 因為學習舞蹈花費了大量時間,再加上個人身體原因,沒能在高考中獲得理想成績,最終在一所 專科學校讀書。
現在,只要有人跟她談起練習生問題,她還是會“勸一個是一個”。
薛薛在社交平臺講述,2021年6月她決定成為一名練習生,以22歲的“高齡”年紀,進入向來內卷的練習生領域。
她這時才明白,真實的練習生生活比想象中要糟糕很多。很多對偶像傾慕的年輕人,單純以為練習生只要稍微訓練,就可以光彩照人地出現在公眾面前,可真實情況往往是,努力僅僅是標配,想要走紅更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一面是,娛樂圈一爽每天進賬208萬,另一面是,練習生在訓練期間毫無收入,家里貼錢開銷,人們把對娛樂行業高收入的想象,安在練習生的日常生活中,就顯得跟現實明顯錯位。
只有真正進入這一領域的人, 才明白練習生的真正意義是什么——商品。
薛薛說“我們的屬性是被人挑來挑去”,進入練習生公司僅僅是開始,接下來他們需要不斷被導演、市場、觀眾挑選,每天過著單打獨斗的日子不算,很可能這種生活還是無效的。
現在,她已經跟練習生公司解約,決定在國內參加舞蹈學校藝考,走更穩妥的藝術生路線。
“成為明星”這幾個字,給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帶來了巨大的吸引力,她無法抗拒其帶來的榮譽跟利益,尤其在其他人一夜爆紅后,這種愿望更加強烈了。
抱著明星夢成為練習生,又因為選秀停播無法出道的人,不止是零星幾個,他們背后是無數內心不安分,蠢蠢欲動的年輕人。
02
從2018年選秀元年開始,幾檔霸屏級選秀綜藝,往娛樂圈源源不斷輸送了近800名偶像藝人。
除了少數幾個天選之子/女外,你很少聽到其他愛豆的名字,至于遭遇選秀節目波折徹底喪失機會,無法出道的“練習生”,數量預估有1.5萬人。
這么多大部分注定跟娛樂圈無緣的人,要么已經逃離偶像,要么在逃離的路上。
有網友以自己的經歷答復了一個“那些沒能出道的練習生哪去了?”的問題。從12歲看到EXO那天起,她就決定成為跟愛豆一樣的練習生。
在最難熬的那段時間里,她在韓國做練習生,以預備偶像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一天14小時訓練,邊寫論文邊去公司練習,努力到力竭,做了腰部、膝蓋、手腕相關8臺手術。
現在盡管她才二十幾歲,就知道自己年齡大了無法出道,只能繼續專注學業。她打算假期結束后回國發展,能接小網劇小綜藝就接,實在不行還有planB,繼續做專業相關的經濟類工作。
而另一位練習生鐘福林微博粉絲有46.5萬,至今簡介上還寫著身份,“愛奇藝《青春有你3》訓練生”。
在參加青你3前,他是2018年《變形記》的城市男孩主角,因為父母不管不問,只能跟外婆生活的坎坷經歷,成為月入兩三萬的小網紅。
也許是年少時在理發店打工賺錢看權志龍演唱會的經歷,激發了鐘福林對娛樂圈的向往,很快,他靠朋友介紹成為《青春有你3》練習生的一員。
場上的鐘福林脫去網紅光環,第一周排名在91位,無緣晉級。
好在綜藝有場淘汰選手回歸節目,就在他寄予希望重新錄節目時,由于倒奶事件,《青你3》停播。
鐘福林也嘗到了選秀節目停播的代價,不斷有綜藝節目取消了跟他的合作,因為行業變局,很多娛樂公司也不再招新人。
再加上他和宸帆娛樂沒有解約,需要支付11萬培訓費用。
現在鐘福林只能待在出租屋里,為總計20萬左右的債務發愁,思考下一步該怎么辦。
03
在選秀節目最火的那幾年,催生了如火如荼的偶像經濟。
超過700家偶像經濟公司憑空而起,樂華、坤音、麥銳估值飆升。
他們曾是最強的夢境制造商, 練習生們常常被提前營造的明星氛圍沖昏頭腦。
當熱錢進入時,偶像經濟公司可以為練習生制造出明星體驗。
在 選秀節目停播后,除了家底較厚的大公司外,早就轉型的轉型,倒閉的倒閉。
就像是多米諾骨牌接連不斷倒下,從倒奶事件曝光后,練習生們紛紛逃離,小偶像經濟公司接連消失,其他大娛樂公司則著手全新布局。
樂華把下一個娛樂風口壓在虛擬偶像上,先后推出虛擬女團A-SOUL、男團量子少年,絲芭傳媒旗下公司也推出了虛擬女團“FAF”。
曾經的練習生們,即使是每周考核,也有領導來看表演,后來發展到無人問津從公司離開,就好像他們從未存在過。
作為把練習生推上焦點的源頭,各大視頻平臺的綜藝節目是一個風向標。
在愛奇藝2022年的綜藝節目里,已經沒有偶像選秀綜藝的身影。
選秀節目統統變成舞臺競技、音樂競演類綜藝,備受期待的,則有昔日口碑綜藝《奇葩說8》跟《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
騰訊有著類似的境遇,節目單中頭部S+項目,只有旅行公路、推理懸疑、喜劇脫口秀這幾種類型綜藝。
優酷跟芒果也差不多,要么做起潮流競技綜藝,要么繼續推《浪姐》、《披哥》。
練習生必然得借助流量節目出道,現在最重要的選秀綜藝徹底停播,他們只能放棄浮華夢境。
然而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重新回歸生活才最艱難。
有的練習生在中學時,就一門心思想著休學做練習生,在父母幫助下才能圓夢,接下來能做的,只有重新回去讀書,由父母為夢想買單,付出時間跟精力。
年齡大些的練習生只能另謀出路,他們中有人發過傳單,有人去當舞蹈老師,有人只能租得起1000多元的房子,大夢一場后,重新歸零。
少部分家境優越,有先天條件的練習生,才能繼續從事演員、歌手、舞者行業,說不定在多少年后才能有機會脫穎而出。
練習生本身就是一場偶然事件,在一個恰當的時間里,少男少女們有了可以超越階層的能力,在2022年這個沒有偶像的夏天,他們又回到了原有平凡普通的軌道上。
(文章配圖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