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越來越無聊的當下,能引發看客興致的,說來說去無外乎兩種人——
靠實力圈粉的,以及,靠傳聞逸事或迷惑操作賺一波談資的。
倘若趕巧,兩種特質集中于一人身上,大抵要嘆一嘆“可惜了”“怎么會”。
這不,前不久熱播的《獵罪圖鑒》,便貢獻了這么一人——
檀健次。
憑一(運)己(氣)之力(差),把自己活成娛樂圈未解之謎的,他也是頭一號。
不了解的,對他查無此人。
但凡看過他幾場戲,幾個舞臺的,也估計沒幾個人不疑惑:檀健次怎么還沒紅?
初代男團愛豆,唱跳演俱佳。
縱觀這幾年的資源,露臉機會也不算少,可就是遲遲火不起來。
好不容易這一回憑著《獵罪圖鑒》火出了圈,圍繞于其身的疑惑反倒更深了——
檀健次怎么現在才火?
不過,在飄看來,與其糾結于紅的早晚,將晚紅歸結于貴圈的勢利眼和星運不由人。
倒不如把視線聚焦于檀健次自身。
作為初代男團的典型模板——
出道12年,業務能力扎實,卻常年徘徊于主流視線邊緣。
雖然起起落落,卻還能抵住流量時代的冷眼和埋沒,打破局面熬出頭。
檀健次憑什么?
不得不承認,《獵罪圖鑒》中檀健次所飾演的沈翊,人設是相當討喜的。
技能咖,三歲畫老,對骨畫人。
個性沉穩,視角敏銳,情緒穩定。
在一眾文弱武強、略顯粗糲的警員中間,沈翊的特別是顯而易見的。
但,此類高知高能的角色,最怕的就是懸浮。
稍微拿捏不到位,把主角光環凹成金鐘罩,連缺點都會成為無足輕重的點綴。
好在,沈翊這一角色本身是有縫隙的,而檀健次對人物的塑造,也相當克制。
劇目開篇將沈翊安排在了體制之外。
多年前,還是畫家的他,接下的一單畫像生意,間接造成一名警官死亡。
之后遭遇溺水,被救起后便無論如何都想不起委托之人(兇手)的樣貌。
警官死后,沈翊被叫到警局,此時的他尚不知發生了什么,藝術家的張狂氣仍舊未改。
面對警察杜城的質問,他隨手抓來一張紙,簡單幾筆就能畫出對面人三歲時的樣子。
畫完一挑眉:看到沒,我真有這么厲害。
然而,當杜城要求他畫出委托人的樣貌時,沈翊的自信終于出現了第一道裂縫。
驕傲的隕落來得猝不及防,他的記憶像是被人擦了去,反復執筆卻遲遲畫不出一道痕跡。
在杜城的緊逼下,他暴躁:我就是畫不出來怎么了,我憑什么要記得她!
因為他是唯一見過兇手的人,而畫像是破案的唯一線索。
所以他只能掙扎著再次抬筆,可一次次撕毀重來,筆下仍未出現奇跡。
再度喚出一聲 “我畫不出”,沈翊的口吻遠要比上一次虛弱得多。
眼神暗淡中,崩塌的不止是自信,更是滑落至道德低地的絕望和無助。
至此,天才的張揚成為原罪,沈翊的轉變由此徹底展開。
回望檀健次以往的角色,角色類型雖鮮有重復。
但在人物命運的走向上,多多少少都是帶有些悲劇色彩的。
早期兩部三國題材的影視劇中,他扮演的是黑化的司馬昭和病態的曹丕。
再往后,又有京劇名角陳紉香的隕落,以及風流富家子周子翼的愛而不得。
再到最近的沈翊,天才破碎后的自我構建和自我救贖。
悲劇的展現,幾乎無一不與檀健次身上某種少年感的隕毀相關——
輕盈的、活潑的,被沖擊、被撕毀。
沉重的、幽暗的,被塑造、被呈現。
早前粉絲們總愛調笑,說檀健次飾演的角色八成會看上別人家的老婆。
固然有角色設定上的巧合。
但這種叛逆的、原始的曖昧,也只有在少年人身上,才能合理化為熾熱的情愫,而非油膩的索取。
就氣質而言,檀健次本人的形象無疑是極為貼合這種設定的。
骨架小,線條柔和,形容更偏女相。
在網友二創的換臉視頻中,不難發現,換臉到甄嬛這一類氣質疏淡的美人,檀健次幾乎是毫不違和的。
倘若換到泫雅或是孔雀公主等明艷招搖的面貌上時,反倒顯得妝感太輕,甚至有些憔悴。
在很多網友的印象中,他與文章、秦俊杰等男星的長相,也傻傻地分不清楚。
在《追光吧哥哥》(下稱《追哥》)時,金星甚至尖銳地指出檀健次的長相“不經琢磨”。
顯然,對男團來講,他不夠精致。
但當演員,這樣的外形卻有十足的優勢。
有女相,又不至陰柔。
性別特質較弱,卻恰好地保留了少年感的朦朧。
不夠突出的外形條件實現了一種中性的平衡,更意味著能夠對角色擁有更大的寬容。
因而,無論是司馬昭,陳紉香,還是沈翊,人物的遭遇和身份其實都是非典型的。
而這種非典型,不僅賦予了人物別致的人設魅力,還巧妙地避開了諸多道德戒律的顧忌,剖解出更大的人性縱深。
魯迅先生說,所謂悲劇就是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而能夠經受得住毀滅的形象,大抵不會是完美的,更不會是單薄的。
只是話又說回來。
甭管演員還是歌手,只要是公眾人物,總免不了被人八卦幾嘴長相和咖位。
而這兩個話題一旦落到檀健次身上,處境多少還是有些尷尬的。
常年接到的角色基本都在三咖外。
曾經被視為“秘密武器”“出道必火”,現實注腳卻是:總也不紅。
不過檀健次本人對此倒也十分看得開,有時候自嘲起來連黑粉也比不過。
上一秒,氛圍感帥哥就是我。
下一秒,扣腳又捂嘴,自己個兒也別嫌棄自己個兒。
上一秒,聽聞自己的直播即將上熱搜,內心狂喜。
沖啊姐妹們!
下一秒,真上熱搜了,又“做作”起來。
我是一個文藝工作者!
低調點
撤熱搜!花錢撤熱搜!
下屆脫口秀大會沒你我不看
也是心疼粉絲的小心臟,你永遠想不到這哥還能給自己造出多少“黑料”。
一邊在心里默念:我究竟粉了些什么妖魔鬼怪。
一邊面子上還要給足體面:請檀老師多演戲少做自己。
但粉絲挽尊歸挽尊,給支的招也沒毛病。
畢竟檀健次確實是有實力的。
舞臺上的業務能力是出道十余年后,也能再憑唱跳驚艷出圈的水準。
參加個喜劇綜藝,跟喜劇人搭戲接梗,也能突出重圍拿下第一。
以及早前首次出演電視劇《軍師聯盟》。
在一眾老戲骨中間,演技雖還有些青澀,但一些細節的處理也是可圈可點。
贏得如此順遂、輕易。
因而在很多人看來,在演藝這條路上,檀健次多少算是老天爺賞飯吃的類型。
不過在檀健次自己的講述中,作為藝人、作為新人演員的自己卻是另一番樣子。
《軍師聯盟》之后,檀健次接受了鳳凰衛視歷史頻道的采訪。
被問及首次觸電有何感受,檀健次坦言自己既焦慮又慶幸。
焦慮在作為新人的不自信,生怕自己拖大家的后腿,提前兩個月便入組。
慶幸則在于,首次觸電就能遇到如此用心磨戲的劇組,對新人來說是再好不過的引領。
不過,專業的歷史主持人總不會滿意于這樣略顯客套的回答。
發問于是變得刁鉆——
有沒有具體一點兒的?
檀健次倒也不慌。
談起空城計那場戲之前,老戲骨們聊戲、對戲時投入之深,感染了在場的所有人,自己也被深深打動,震撼到失語。
主持人繼續刨根問底——
那你就沒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見?
檀健次也是實誠——
我說不出來
我說不出來一個比這更好的了
但平時我也會提許多自己的意見。
沒曾想又被主持人抓住話頭——
欸?這個我特別感興趣。
(仔細聊聊你提過什么意見)
說實話看到這,飄背后已經開始冒冷汗了,這主持人怕不是想把人底褲都掀了?
但看檀健次,卻像聊上癮了似的。
眼睛往上一挑,架勢擺好,說書的來了——
司馬懿不是有個鷹視狼顧嗎,我當時就搬了個小馬扎坐在一邊,心里想這也太帥了,我要是也有這樣的鷹視狼顧多好啊。后來我就給自己找到一個理由,我是司馬昭啊,最像司馬懿的兒子,所以晚上不拍戲的時候,我就回去對著鏡子偷偷練。后來有點相像了,但我又不想像司馬懿那樣單純的狠,我覺得司馬昭主要是陰,所以我把它理解為“陰”視狼顧。后來有一場戲,導演就問我:你是不在家練了很久,給你個表現的機會。
而這好侃大山的本事,你幾乎在檀健次所有的采訪里都能見識到。
已經二倍速了……
能說,會說,好說,自然有幽默的天性使然。
但從輸出的內容里不難看出,檀健次對于角色、對于自己眼下的身份,確實是花過心思也下過不少功夫的。
參加《我就是演員》時,檀健次一組對完詞,其他人都已準備好要彩排,檀健次卻對自己的角色動機產生了懷疑。
搭檔江鎧同提出兩人先順一順,可后續的效果還是不盡如人意。
而非科班出身,要在表演上出彩,注定了要比別人多下功夫。
察覺到兩人的問題出在“各演各的”,檀健次建議兩人換一種演法。
上場前一天,兩人一直排練到凌晨,反復的磨合終于換來了不錯的舞臺呈現。
歸根結底,要真正做到言之有物,絕不會是僅僅動動嘴皮子那么簡單。
舉重若輕地描述背后,其實都是實實在在的付出。
回顧檀健次一路走來。
從初代男團MIC出道,到轉型成為演員。
到《追哥》掀起一波古早男團文藝復興,再到今年終于憑借《獵罪圖鑒》紅出圈。
你說他出圈機會少吧。
可細究起來,幾乎每一次都有爆紅潛質。
MIC時期,全員唱跳水準在線。
強硬的Hip-pop在當時偏愛爽朗或柔美曲風的東亞男團中獨樹一幟,比起韓國后來靠同種風格走紅的防彈少年團還要早兩年。
轉型成為演員,不僅首部電視作品就表現不俗,而后參加《我就是演員》,演技更得到了業界前輩的高度評價。
再往后的《追哥》,也幾乎是毫無懸念地拿下了冠軍。
可偏偏,每次都差半口氣,兜兜轉轉也繞不開出道即巔峰、巔峰也不紅的怪圈。
所以檀健次運氣差嗎?
毫無疑問是肯定的。
可這反復被埋沒的壞運氣背后,所折射出的難道不也是整個行業、整個娛樂場的浮躁?
檀健次在一次采訪中,曾提及過一段早年拍戲時的經歷。
自己發覺劇本上關于人物處理有些問題,想要跟導演聊聊。
卻被甩話:這部戲里最不合適的就是你。
我們無從得知讓導演如此惱怒的“不合適”,究竟針對的是演員的話題度還是演技。
但話里話外所體現出的動機以及處理方式,無疑都是十分矛盾且敷衍的。
為什么不能選擇合適的演員?
為什么已經選了和劇本有出入的演員,卻不愿再打磨劇本,使二者更契合?
各種緣由和苦衷,對當下許多啟用流量來演戲的導演來說,可能更有體悟吧。
結合這次檀健次出圈,除了仰仗演技實力,其實另有一處因素同樣不容忽視——
同行襯托。
提兩個有趣的場景,都發生在《追哥》后臺。
一次是上場前,符龍飛和檀健次兩人在候場區一遍遍核實舞臺細節。
從動作到走位,甚至連鞋帶都沒放過。
而同隊的李澤鋒見狀,只走過來說:你倆隨便跳,反正我們都贏了。
一次是MIC的另一位團員肖順堯在臺上唱歌時,后臺突然掀起了關于MIC的討論。
伍嘉成:他(肖順堯)在你們組合是vocal還是rapper啊?
檀健次:他是rapper。
張萌:那他是大rapper還是小rapper?
檀健次:啊?什么叫大rapper、小rapper?
張萌:大rapper就是比較厲害的rapper。
檀健次:哦,那他是大rapper。
李汶翰:那小rapper是誰?
檀健次:沒有小rapper,我們全員都能rap。
后來站在一旁的符龍飛實在沒忍住,又補了一句:MIC是全員都能vocal,全員都能rap,全員都能跳。
MIC編外人員了屬于是
認知和態度上的差異,固然也與幾個人職業乃至代際間存在分野有關——
李澤鋒是演員,所以對于舞臺的看法相對輕松。
伍嘉成和李汶瀚所處的男團時代,團員們通常有更明確的定位和分工。
但另一方面,最顯而易見的也是,古早偶像們真的遠要比當下的明星更重視舞臺、更珍惜展現自己的機會。
因為這是他們長久以來所渴求的。
更是早前更艱難、更嚴苛的娛樂環境,所賦予他們的職業素養——
要做就要做好,不辜負、不敷衍每一個舞臺、每一個身份。
所以我們看到,哪怕《追哥》剛播出時,節目因“油膩”“男生的比賽未免太輕易”風評持續走低。
但節目中,檀健次,以及同代乃至更早的偶像們,依然緊迫感十足。
把功夫使在臺下的結果是,檀健次、符龍飛兩人的舞臺,基本每次都很穩。
而在唱跳之外,謀求多棲發展的他們,在演員身份中也交出了不錯的答卷。
比如和檀健次共同出演過《軍師聯盟》的肖順堯,就在許多綠葉角色中貢獻了不錯的演技。
對比眼下許多跨界演員,幾年過去了,戲也演過不少。
所謂的“演技進步”依然局限在粉絲的放大鏡里。
演戲成了他們在低迷的偶像市場中暫存熱度的避難所,可踏進了門,又始終不愿意沉下心來在此地練就一身拿得出手的本事。
這些古早偶像,盡管可能因為紅不了,所以不得不多嘗試些路子。
但哪怕什么都試,他們也走得扎扎實實、穩穩當當。
檀健次曾委婉地表示過,如今的偶像與古早偶像的區別是,現在的年輕人更有想法、更有規劃。
而自己當年只知道埋頭苦干。
當然,有想法、有遠見是好事。
可再大的野心、再高的心氣兒,不也得有行動和能力來做支撐?
如此看來,檀健次這次賭贏運氣搏出圈,或許也是內娛風向轉變的一個訊號——
在流量逐漸成為一個貶義詞的當下,虛假繁榮正在退場。
而沉潛在時代的暗涌之下,那些擁有實力,無數次沖向岸邊又無數次被擠兌回水底的偶像們。
這一回終于要浮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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