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氣外殼加碼、俠義內核缺失,加速了近年來仙俠劇的下墜。與此同時,市場對仙俠劇的需求依舊很大,為繼續吃到題材紅利,創作者們不得不探索迭代之路。
比如分為上下兩部的《馭鮫記》,就有些另辟蹊徑的味道。從已經收官的上部《與君初相識》能看到為跳出仙俠劇窠臼的創新方向:舍棄挖掘俠義的精髓,轉向形而上的母題,探討起了個體追求自由。
承載劇作主旨的重擔交給了女主,她宛若一枚象征了自由的符號,在掙脫枷鎖的過程中閃閃發光。
新穎的立意隨著女主人物線的鋪陳和跟男主的發糖名場面,凝聚起了一定可看度。
然而劇情推進到男女主“決裂”,在由甜到虐的轉折點打開了注水開關,一發不可收拾。《與君》的后三分之一情節不僅男女主無同框,而且配角搶戲、節奏拖沓,結尾甚至以男主口述潦草收場,以至于網友直呼“爛尾”,粉絲都稱看不下去這部劇了。
仙俠劇高開低走并不稀奇,《與君》的虎頭蛇尾一路走來便有預兆。從另一個角度而言,這是大體量古裝劇拆分為上下兩部播出需經歷的陣痛。
主演任嘉倫說,萬花谷、北淵戲份由兩套班底在拍,似乎也預示了劇集將出現割裂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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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階層鄙視鏈,繁雜的群像虐戀
分為兩部播出的仙俠劇,為保證故事的完整性和觀看的順滑感,不止劇情承上啟下的打點位置要合適,上下部的銜接方式也很重要。
以倒敘在開篇設置懸念的《與君》,通過男主長意讓女主紀云禾插翅難飛的畫面勾起看客好奇心,再把時間軸退回到前因、順序鋪陳情節。鏡頭由冰天雪地的北淵切換到春色滿園的萬花谷,講述女主與男主相遇相愛卻又愛而不得的故事。
《與君》結尾定格在兩人時隔多年重逢,倒與開篇形成首尾呼應的閉環,只是在主角分離之后的情節略顯崩塌。長意前往北淵籌劃復仇,紀云禾從萬花谷被帶到仙師府,兩人無交集,劇作逐漸失焦。
紀云禾與長意的虐戀,來源于階層鄙視鏈的阻礙。
《與君》搭建的世界觀里,涉及天仙、地仙兩大族群,受到天仙管轄的御靈師要去懲戒作惡的地仙,并且嚴禁與地仙相戀。等級鮮明的鄙視鏈,驅動了劇中人跨越階層的虐戀升級。
身為萬花谷御靈師的紀云禾,與地仙鮫人長意存在身份鴻溝,兩人相戀注定坎坷。
接到順德仙姬訓鮫任務的紀云禾起初化身愛情騙子,使出攻心計讓長意卸下心防,卻被對方的真誠打動,不知不覺墜入跟“寵物戀人”的愛河,誕生了不少充滿喜感的發糖名場面。
但個人終究難與規則鐵律抗衡。為了不讓長意淪為順德仙姬的“玩偶”,紀云禾要讓長意對自己徹底死心離開,于是她違心說狠話,還用刀刺傷長意將其打下斷崖,最后異化為九尾狐誓死與順德對抗。
難以沖破的身份枷鎖將男女主分開,因此出現配角霸占C位的注水隱患。
實際上,該劇幾對副線CP的禁忌戀,同樣圍繞強化階層桎梏的設定在鋪陳。雖說緊扣了世界觀,但在后期戲份過重,喧賓奪主、稀釋了原本的看點。
根據設定,御靈師會找一位地仙做仙侍,僅基于這層人物關系就編織出了三對副線禁忌戀。
萬花谷少谷主林昊青被其仙侍思語暗戀,前者父親即萬花谷谷主林滄瀾被自己的仙侍卿舒愛慕,皆無修成正果。
萬花谷最強御靈師雪三月與她的山貓仙侍離殊是例外,兩人經歷了生離死別和因后者死而復生的重逢,誤會導致感情破裂需要修復,成為支撐起《與君》后三分之一劇情的主要部分。
紀云禾仙侍洛錦桑奉命去請青羽鸞鳥助陣,跟從仙師府離開的散仙空明邂逅,男方對女方暗生情緒,也是該劇被視為后期注水的原因。
主角給配角談戀愛讓位,副線CP對兩性關系的探討卻淺嘗輒止,并未從人性層面豐富禁忌戀的呈現維度,加之某些次要官配——比如甜美可愛的洛錦桑與頹廢大叔空明,肉眼可見的無CP感。兩人吻戲后,男方的表情還不時浮夸,更加重了配角加戲的反噬。
諸多原因疊加,引起劇粉和主演粉的不滿,甚至勸退一些仙俠劇的忠實擁躉。
為增加虐戀級別,《與君》編織了一張盤根錯節的人物感情網,卻掉進千層套路。添加原著沒有的狐族少主卿瑤,上演暗戀男主的狗血戲碼,充當讓男女主陷入三角戀的工具人。
還設計了套娃式的師徒戀,并融入替身文學的老梗。順德仙姬愛慕師父寧清,仙師寧清卻喜歡自己的師父寧溪語,而順德跟寧溪語長得很像,仙師則把順德當做寧溪語的替身。
師徒戀早在《花千骨》里玩得爐火純青,替身文學也在《斛珠夫人》男二女二身上火爆出圈。當極致人設批量復制,審美疲勞的觀眾便不會輕易為角色的喜怒哀樂動情。
主創一味將堆砌的虐感元素嵌入曾經的仙俠劇爆款公式,不但沒能引發共鳴和刷新Be美學天花板,反而讓群像感情戲因人為設計痕跡過重而變得味同嚼蠟,減弱了應有的虐感。
一部仙俠劇,愛恨情仇夾雜不可或缺,沒人搞事業也斷然不行。可惜《與君》的反派大boss仙師和順德都囿于戀愛腦,搞事業的行為動機均出于有缺憾的愛情,要天下人為他們無果的單戀陪葬。
因此,主角拯救蒼生的反抗在某種程度上,歸根結底不過是為糾正反派過激行徑可能導致的惡果,不免縮小了劇作格局。
在最能體現仙俠劇成色要素的視聽語言方面,《與君》也不算出彩。畫面唯美、特效有沖擊力,這些硬件的完成度只能算一般。
萬花谷隨處可見的阿寶色置景,順德出場花瓣飄落的影樓風濾鏡,以及青羽鸞鳥協助北淵、調虎離山與仙師的鏖戰,打斗一筆帶過甚至直接用臺詞交待,觀感平平。
02 女A男O,內核仍是大女主
《與君》采用近年熱門的女A男O主角配置,但給強勢女主加了層反套路,把追求個體自由的命題加載其身。
所以,受到萬花谷谷主林滄瀾鉗制的紀云禾初期缺乏事業心,被迫當機器人完成御靈任務之余,一心只想著如何滿足自己的精神訴求——逃離牢籠、實現自由。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化身“渣女”,不惜利用底色純善的鮫人長意的感情。撕開主角偉光正的完美面具,若隱若現的反面色彩折射出幽微人性,這本該是人物迷人魅力的來源。
然而后續一些劇情逐漸瓦解女主的多面性,不僅行為邏輯難以自洽,甚至為了強行拔高紀云禾的主角光環導致人物性格割裂,造成看點與槽點齊飛。
一方面,紀云禾面對反派制造的困境,在處理感情時將霸權式思維強加給長意。無論決定送長意離開前,與之游玩留下美好回憶,還是在斷崖上絕情刺出一刀,都基于紀云禾自認為對對方好的愛情觀。可忽略了這種看似包裹了愛情蜜糖的單箭頭行為,對被動一方很可能帶來致命傷。
女主一廂情愿的守護方式,包含了PUA的嫌疑。“你不愿我再受人世折磨,而我更不愿你再在人世浮沉”,這句內心獨白給紀云禾的行為附上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注定了這段女A男O的愛情會因話語權掌握在女方手里而不平等。
紀云禾的戀愛腦不是傻白甜的常規路數,而是為護愛人周全愿付出一切的轟烈決絕。
另一方面,崇尚自由的紀云禾始終認為每個人都應有主宰自己命運的權利,尤其當被長意囚禁在北淵時道出“選擇是每個人都有的,你憑什么決定我的命運”的心聲,更體現了她刻在骨子里的“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倔強。
嘴里喊著眾生平等的口號,轉身又剝奪對方的選擇權甚至知情權,紀云禾一次次替長意做決定——該不該斷尾、要不要重返東海。大女主光環變得豐滿了,可言行未免雙標,更顯得追求自由的劇作母題像個悖論,令《與君》的仙俠世界特定的女性困境,難站住腳。
該劇陷入了女A男O的創作誤區之一,通過削弱一方來凸顯另一方的強,而當女方以絕對優勢碾壓男方,天平失衡必將滑向大女主的模板。
長意的成長觸發點,恰好是紀云禾的命運拐點。可即便男方到了北淵強勢崛起,在面對飽受折磨、命不久矣的女方,依舊是這段禁忌戀里的“弱者”。層層加碼的囚禁手段,更凸顯了他的柔軟,也是“女主虐我千百遍,我待女主如初戀”的寫照。
有意思的是,《與君初相識》的劇名看似偏向大男主,內核卻側重大女主。
主創沒有像大部分仙俠劇那樣,讓女主紀云禾狂開金手指打怪升級,甚至在后半段劇情給她加了柔弱的偽裝,但仍難掩在她心中樹起的那面無堅不摧的信仰旗幟。
也可以說,是為她賦予了極強的控制欲。收服地仙、對仙友伸出援手,亦或為男主安排一切,滿足了女主的優越感并維護了她的內心秩序。
該劇女A男O的組合,本質上還是大女主內核。主視角圍繞紀云禾展開,雖是禁忌戀規則的破壞者,但有了主角光環的保護傘,就等于擁有了免死金牌,同時預示了追求自由的道路終會柳暗花明。
于是當紀云禾決定守護蒼生時,不出所料以犧牲的高光戲完成了一次英雄式的敘事。她的獻祭,既為大女主悲歌寫下注腳,也為轉世重生留下書寫空間,更是仙俠劇虐戀最通俗的表達方式。
按理說,虐戀能激發人類的極致感情。
可對《與君》而言,為男女主配音的張杰、喬詩語聲音實在太熟悉了,不僅魂穿《古劍奇譚》的百里屠蘇和風晴雪、《三生三世枕上書》的白鳳九和東華帝君,再加上女主口型又時常跟臺詞對不上,都是共情的減分項。視聽覺方面的后期修飾過重,讓人很難產生沉浸式觀劇的體驗。
打著東方虐戀童話的旗號,也明明有給仙俠劇迭代的野心,但《與君》的亮點被一個又一個的套路消解,走勢逐漸變弱,有爛尾之嫌就不足為奇了。
(文章配圖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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