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杭州出發,一路向東,驅車1小時,拐進平坦的桃園村村道,陡然閃過近百畝的塑料大棚,棚高超過大貨車。
一年多以前,大棚初建,趙成龍沒少收到過村民的投訴。對于新事物的出現,村民心里沒底,趙成龍心里也沒底。一年過后,村民們不再圍在大棚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而是彎腰幫著拔一把雜草,抬手折兩三枯枝,而趙成龍也儼然成為桃園村的一員。
從農村出發,又回到農村生活,他覺得“生活就像一座高山,出發時是為了山頂的風景,爬到精疲力盡時茫然四顧,卻發現身邊的花已悄然盛開,原來每一步是起點也是終點”。
相比“趙成龍”,抖音上的160多萬粉絲更熟悉“塔莎先生”這個稱呼。
趙成龍(塔莎先生)
多年前,他從青島農村考入山東農業大學園藝系,跳出農門后,2013年,出于熱愛,他以“塔莎先生”的名義分享園藝知識,這也成為一磚一瓦搭建塔莎花園的起點。
彼時,他對手中的一草一木寄托了許多抱負,但9年后,塔莎花園的規模從20畝拓展到了在桃園村的100 畝,他腦海中做“行業第一”的念頭卻漸漸少了,因為有些事,遠比創業本身更有意義。
趙成龍(塔莎先生)
眼下,是塔莎花園落戶桃園村的第二個春天,基地里百花開,蝴蝶翩翩而來,扇動翅膀,卷起一陣風暴。
趙成龍和公司里的50多名文職員工是桃園村為數不多的年輕人,沿著村子里的主干道走一圈,各家門口坐著的大多是老人,身后的屋舍到過節才會熱鬧幾天。
趙成龍和塔莎的年輕員工
老人們起得早,有時天剛亮就出現在塔莎花園里,老人們的衣服顏色總是很鮮艷,走在花叢中,叫醒了整個花園。他們做了一輩子農民,到老了也閑不住,便聚在花園里做工,負責扦插生產和打包發貨。
起初,對于他們的到來,趙成龍喜憂參半,人手多了固然是好事,但老人們的安全和效率讓他猶疑,然而顧慮很快就被打消。
老金是老人中帶頭的人。年輕時,他是桃園村的村官,從修一條水溝、架一根電線開始,帶著全村人向前走了很遠。當一幢幢小別墅拔地而起的時候,他被高血壓困在家里,他說:“干點活,才舒服。”
本來只是想打發退休后的歲月,未成想老金開工后的第二個月,便升任組長,帶著一群老伙伴,一頭扎進新故事。
年初,國內大型仙客來基地負責人到塔莎花園做客,看到大棚里的仙客來,對趙成龍驚訝地問是怎么養的。沒有特別的高科技,趙成龍第一時間想到了曹姨。
曹姨68歲了,腰不太好,不能長時間彎腰。可是因為仙客來直接澆水容易腐爛,她就把仙客來一盆盆放進水里浸盆,吸飽水再彎腰拿出來,不再挺拔的腰背一彎、一起,不允許旁人阻止。
趙成龍粗略估算了一下,上一個秋天,至少賣了2萬盆仙客來,想來曹姨也許因此彎了幾萬次腰。
曹姨的老姐妹榮姨(化名)就住在塔莎花園旁邊,更像是這里的看門人。有時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她風風火火地找趙成龍請示:“草坪要不要鋪完?要的話,我趁著土沒凍就繼續做完,不然死了多可惜。”
有時下班后起風,她就披上衣服快步走到露天養護區,把被吹倒的花一盆盆扶起,然后再頂著風回家。
“工錢沒關系的”是她掛在嘴邊的話,她和其他老人一樣不甚在意獎金,卻很在意每次總結會上負責人對自己的打分,有一次因為被扣分,榮姨想了一夜,凌晨打電話給負責人,一定要揪出個一二三。
“對老人們來說,這不僅僅是一份工作”,趙成龍說。
村里老人們的下班時間是4點,但許多老人并不急著離開,而是搬著小板凳修剪花草中的枯葉,頭垂著好像要埋到花盆中,修剪幾下再把身子拉遠打量,好像在整理一件藝術作品。
他們說:“我們修剪一萬盆花,但只要有一盆不好,那對于買花的家庭就是百分之百的不好”,語氣中透著老一輩的認真。和植物一起,他們似乎又找回了青春。曾經為了溫飽種稻種菜,如今變成了種花種果。嘴上喃喃:“種水稻,我以前可是一把好手”,手上擺弄著月季花,一盆又一盆,天南海北,花開花落,帶著一群農村老人的驕傲。
春季是塔莎花園最忙碌的時節,有時一場抖音電商直播要賣出10萬多盆花。主播、研發、運營……只要是手頭沒有任務的年輕人都自發到倉庫幫忙分裝肥料,打包發貨。老人們喜歡開玩笑,“你這道工序速度不行,得扣工資”“你可以!升你做車間主任”。
一些老人是塔莎在之前種植基地的老員工,2020年初,因為疫情,快遞可派送地區幾乎每天都在變,不少訂單發的時候顯示可派送,到半路又被攔截回來。像花毛茛、姬小菊一類的草花,基本只要退回,有一半都會折損。
每天拆退貨包裹,老人們都心疼得不行。他們經歷過物質匱乏的年代,舍不得浪費,會把達不到銷售標準的花帶回家,家里擺不下就送給村里的人。
于是,重瓣的洋牡丹,富有野趣的姬小菊、天鵝般的耬斗菜在桃園村的各個角落自由生長,雖然歷經波折,但仍然沒有辜負一個又一個花開的季節。
“竟然有人騙農民,太惡心了!”4年前,站在自己參股的果樹苗培育基地,宋希狠狠地啐了一口。
彼時,他僅僅是出資,并不參與管理公司事務。一次偶然的機會,他遇到了一位獨自走進果樹苗園的男人,冥冥之中讓他走上了如今的道路。
宋希
男人約莫一米七幾的個子,帶著農民特有的質樸,一走到宋希面前就開始流淚,說自己想死的心都有。
宋希定定神,聽他倒出苦水:原來,3年前,男人拿出30萬老婆本,從一個賣橘樹苗的老板那里買了幾千棵樹苗,那老板告訴他這個品種的樹苗,果子特別甜。男人辛辛苦苦地澆水施肥,盼望3年后,果樹開花結果,有好收成,賣好價錢。可到頭來,錢花了,土地占了,時間浪費了,卻是竹籃打水,滿腔期望落空。
男人從口袋里掏出一顆橘子遞給宋希,指甲縫里的泥土記錄了他過去的3年。宋希剝開吃了一瓣,澀的,緊接著,整個臉被酸到變形。
男人說,他又貸款了30萬,想從頭來過,這次再也輸不起了。宋希當即跟他簽下合約:如果從自己公司出去的樹苗出了問題,不僅賠償苗款,連地租、人工、水電、化肥、農藥,都賠!
宋希無法旁觀農民受苦,因為他對土地有感情。高中時,因為不愛學習,父親將他從湖南長沙送到陜西老家吃苦。1977年,全村人敲鑼打鼓將父親送進大學,幾十年后,父親希望兒子可以重走這條路。
十幾年前,陜西農村缺水,“洗了米的水洗菜,洗了菜的水洗臉,洗了臉的水洗腳,洗了腳的水澆菜”,每到澆地的日子,宋希都要跟堂弟推著獨輪車,到5公里外的水井買水。
彼時,宋希放學就去地里忙活,收完西紅柿收土豆,接著是收蓖麻,一年又一年,西紅柿紅到第三次的時候,他考上了大學,學藝術設計,畢業后到高職任教。父親對自己當年的決定心滿意足,可事情就在幾年后發生巨變,2019年,父親對宋希說:“你老爸我當年從農民成為高校教師,你倒好,從高校教師又變回農民。”
宋希不作聲聽著,但他心里明白自己為什么選擇這條路。在種植基地遇到那個男人后,他聽合伙人講,果樹種苗市場是一個江湖,假苗、劣苗以次充好,每年都有滿懷期待的果農發現自己被坑被騙,要么不結果,要么結出來野櫻桃、觀賞石榴,更離譜的是“果樹苗”開櫻花。
宋希不信邪,花了一萬塊把當時某些平臺暢銷的樹苗全都買了回來,背到專家辦公室拆快遞,結果100多個包裹里沒有一個是真苗。
“太可恥了!”時至今日,他仍然感到憤怒。
從那以后,他開始回收股份,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果樹苗公司。因為絕大部分的不良商家只敢把假苗賣給中小型農戶或者家庭種植戶,這些消費者往往缺乏專業知識,這也成為后來宋希在抖音上打假果樹苗、帶貨果樹苗的初心。
然而,“1000棵苗賣給1個客戶售后難,還是1000棵苗賣給1000個客戶售后難?”成為擺在宋希面前的問題。
當然是后者難度大,為了培養合格的技術客服,宋希每年都要投入150萬元以上。每個客服在3個月的實習期中,首先要自己網購一棵樹苗,“真假樹苗”是他們的第一課,而后才是怎么施肥,怎么修剪,最終種出好吃的果子。
宋希說,合格的客服可以通過照片判斷果樹苗的問題,給買苗的果農準確指導,甚至補償或退款。“有問題我們有售后,但我們不‘包活’,‘包活’是假苗販子提出來,實際上‘種活’和‘結果’是兩碼事。沒有專業的客服服務,普通用戶很難把果樹種好。”
后來的3年,宋希的云苗庫服務了超過50萬抖音用戶,平均復購率也達到了68.1%「注」。
從陜西農村走出的長沙伢子正在扭轉更多農民的命運,如今,他又把前一年的300萬利潤投入到新樹苗研發,距家70多公里的培育基地成為他常年駐扎的地方,偶爾和生意場的老友吃飯,穿名牌的老友望著他鞋邊的土,露出詢問的目光,他說:
“因為我是干農業的人啊。”
春播的季節,趙成龍把新擬定的種植清單發送給桃園村周邊的合作農戶。過去,農戶們經常隨大流播種,造成市場飽和,“好多花賣不出去都扔掉了”,而清單上面是他根據去年的數據預測的熱銷植物,用自己的經驗幫助更多農民走進互聯網時代。
當互聯網的春風刮進小村莊,橫亙在城市與農村、留守老人與外出務工年輕人之間的阻墻,裂開了一道縫隙。
最近,時不時有老人向趙成龍打聽,有沒有合適的職位,自己的孩子想試試回鄉工作。
塔莎花園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故事也發生在宋希身邊。一直以來,農產品銷售問題,是農民最關注和擔憂的問題之一。有了好收成,但如果沒有好銷量,農民的勞動成果會大打折扣,甚至會有“多收了三五斗”的無奈。
而宋希把抖音帶貨的干貨課堂開到了村子里,開課時,五六十歲的農民烏泱泱坐了一屋子,方寸屏幕之間,數字化新工具打開了一條無形而便捷的大通道。而他最得意的學生,靠著在抖音電商賣辣椒,已經賺到了人生第一個一百萬。
宋希為農民們講課
像趙成龍與宋希這樣的農貨商家還有許多。
他們發現了農村中蘊含的巨大潛力,同時借助數字工具助農,讓農民可以在廣闊田地大有可為。
在這一過程中,字節跳動公益與抖音電商共同支持推出“山貨上頭條”項目,聚焦鄉村“人”“貨”“場”,幫更多優質達人商家和農民們一起打造農產品品牌,拓寬流通渠道。
同時,“山貨上頭條”還借助于信息的流動,讓農民和用戶互相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信息,從而創造、產生出新的價值。
塔莎花園的櫻花
一夜春風來,塔莎花園的櫻花如期迎來了第一年的初花,去年種下的植物也陸續迎接自己的春天,新時代的農民在土地播種新的故事,依舊堅信春華秋實的樸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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