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桃很美。
用現(xiàn)在流行的話說,她長著一張國泰民安的臉:粉面桃腮、圓潤大氣。
她長相里透著甜,氣質中帶著柔,再配上靈氣的一雙眼,是天生的美人。
(資料圖片)
更何況,在美貌的皮囊之下,她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實力派演員。
她拍電視劇,白玉蘭獎、金鷹獎、飛天獎,中國電視劇界的視后大滿貫,歷史上一共僅5位,她是其中之一。
她拍話劇,第一部戲就得了“金獅獎”,中國話劇界的最高獎項,她是年齡最小的獲獎者。
不論是早期的《楊貴妃秘史》,還是近期的《人世間》,再到最近的《萬里歸途》,她將女性本身的欲望與純潔、堅韌與不屈,表演得毫不違和,可圈可點。
今年,殷桃42周歲了,她已經(jīng)不再年輕。
面對女演員普遍恐懼的“中年危機”,殷桃反而說:“女演員到中生代,是最好的年紀。”
這是殷桃的底氣。
認識殷桃,得先從角色開始。
她是一個把自己藏在角色中的女演員。
最近上映的《萬里歸途》中,殷桃飾演了一位援非公司的企業(yè)高管“白婳(huà)”,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身份,已犧牲的外交官的家屬。
2022年,殷桃出演《萬里歸途》
這個角色,并不好演。
“白婳”是一個女領導,她要用自身的號召力,將一百多位滯留的中國人集結在一起,等待救援。
“白婳”也是一個妻子、一個母親,危急時刻,她需要克制住喪夫的悲痛,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再加上觀眾向來對戰(zhàn)爭片中的女演員要求苛刻,一旦處理不好,很容易成為全片中十分割裂的煽情戲碼。
而事實證明,殷桃處理得游刃有余。
影片上映后,有觀眾說:“白婳前面越克制冷靜,我越心疼,替她把眼淚流干了。”
漸漸地,在對角色的認可之外,網(wǎng)友們甚至開始玩梗:張譯終于站起來了。
殷桃在《萬里歸途》中的表現(xiàn)
《萬里歸途》是張譯和殷桃第三次搭檔了。
兩人的第一次合作是在2012年的《溫州一家人》,戲是好戲,但兩個人一共只有四場對手戲,交集不多。
再到2015年,殷桃接到了一個劇本,她在停車場叫住了張譯,勸他接下這部戲,對他說:“回去好好看看劇本”。
這部戲就是《雞毛飛上天》,“張譯站起來了”這句梗,就源于這部戲中兩個人的精彩演繹。
上圖:《雞毛飛上天》中的張譯與殷桃
下圖:《萬里歸途》中的張譯與殷桃
“張譯終于站起來了”
這部戲讓張譯獲得了“白玉蘭視帝”,這是張譯作為男主角,獲得的第一個正式獎項。
張譯獲獎后,緊接著最佳女主角宣布,殷桃奪得“白玉蘭獎”,自此實現(xiàn)三大獎的“大滿貫”。
拿獎的那一年,殷桃只有38歲。
在《雞毛飛上天》中,殷桃飾演的“駱玉珠”是中國第一代女企業(yè)家:熱烈、敢拼、不顧一切。
殷桃曾說,這是一個有自己影子的角色。
自小,殷桃就是一個“俠女”。
1979年,殷桃出生在重慶,父親曾經(jīng)在云南當兵,是宣傳隊的骨干,母親也曾是下鄉(xiāng)知青,跳過舞、唱過歌。
童年時期的殷桃,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假小子”:剃著短發(fā),上房揭瓦,還愛好打抱不平。
班里有弱小的女生被男生欺負了,殷桃就上前指責男生,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在上初中之前,經(jīng)常會有男孩的父母帶著孩子找到殷桃家,對著殷桃父母一頓數(shù)落:你看看你家孩子給我們打的。
殷桃父母就小心翼翼地賠禮道歉,了解完事情原委之后,也不會對殷桃過分批評。
直到殷桃,開始去地里偷紅薯。
殷桃與父母
殷桃上小學的時候,學校后面恰好有一大片紅薯田,放學之后,殷桃就和小伙伴一起去偷紅薯吃。紅薯烤得半生不熟,吃完了肚子脹氣,殷桃一路走,一路和小伙伴進行“放屁大賽”。
這一幕被殷桃的母親看到,母親十分頭疼,決心要將殷桃往淑女的方向培養(yǎng)。
恰好在八十年代,中國家長開始有意識地培養(yǎng)孩子的“文藝細胞”,殷桃的父母就給殷桃報了好些個藝術課程:鋼琴、繪畫、舞蹈……
舞蹈課上,有一個環(huán)節(jié)是自由展示,老師彈著鋼琴,學生們隨著音樂自由地跳舞。
每到這個環(huán)節(jié),殷桃就格外投入且放松,表情豐富,肢體大膽,情緒也能感染到人。于是,老師對殷桃的母親說:“這個孩子有可能以后會當一個演員。”
那一年,殷桃只有9歲,誰也沒有想到,老師的這句話,竟真讓殷桃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殷桃童年照
1996年,17歲的殷桃考上了重慶藝術學校影視話劇班,走上了藝術這條路。
三年時間過去,她又到了人生的岔路口。
彼時,殷桃一想要學表演,二又覺得女孩子穿軍裝特別好看,再加上父親曾經(jīng)是軍人,想著部隊上最起碼能管束住孩子,最終,殷桃將目光放在了解放軍藝術學院。
距離高考還剩一個月時,殷桃的專業(yè)課過了,但文化課是個坎兒,她就報了個突擊班。
當時,辦班的老師是重慶的“名師”,教的是政治,輔導了很多要高考的學生。
殷桃去到的第一天,摸底考試只考了20分。
老師看著這個成績,猶豫著說:“你這時間挺緊的,我這學費也不便宜,要不你拿回去一些材料,自己回家看吧。”言外之意,教了殷桃,怕是要砸了自己的名聲。
但殷桃不想放棄,“我得努力一下讓自己不遺憾吧,有老師幫我總比沒有老師幫我強吧”。
她背著母親,偷偷又去了老師的補習班。
老師連大門都沒開,掀開門上面的小窗戶,往外探了探頭:“殷桃,你怎么又來了?”殷桃招呼還沒打完,老師又趕忙放下了窗戶,謊稱自己要去上課,匆忙離開。
這一下,偏又激起了殷桃的好勝心。于是,她再次去到了補習班,對老師嚴肅且真誠地說:“老師,我知道我的狀況讓您為難,但是您不幫我,我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也許是被面前這個孩子的真誠打動,老師最終打開了門。
1999年,20歲的殷桃以全國第一的成績考上了解放軍藝術學院,那一年,她的同班同學中,還有沈騰。
殷桃與沈騰相關合照
在熒屏上,殷桃飾演的女人,多是從苦難中開出的花。
如《溫州一家人》中的周阿雨,被父母送走,從13歲開始,讀書、打工、再到跨國企業(yè)的老板,一生堅韌。
殷桃將這類角色演繹得入木三分,以至于很多人都認為她的人生本就坎坷。
其實不然,殷桃人生的大部分時刻,都順利到仿佛是“天選之女”。
2012年,殷桃出演《溫州一家人》
在沈騰被稱為“軍藝校草”的年頭,殷桃的名聲更響亮:“軍中一枝花”。
殷桃愛美。
剛上軍藝時,班里發(fā)軍裝,殷桃自作主張,把肥大的軍裝褲改成了幾乎貼身的健美褲。
教官看到后,也知道怎么治這些學生,就讓她們排隊做操。
做操的時候,動作幅度一大,只聽刺啦一聲,殷桃改過的那條褲子就“露了餡”,簡直是丟了個大人。
殷桃 《幸福像花兒一樣》劇照
愛美歸愛美,真到了真刀實槍的時候,殷桃也絲毫不含糊。
軍藝的學生,剛開學都要經(jīng)歷新兵訓練的過程。
部隊里有一個班的班長,對她們這群嘰嘰喳喳的女生不待見,某天早上,她們要進行五公里拉練,一個女生身體不舒服,想要請假。
班長說了一句:“你們都走,不用在這,反正你們也不是真正當兵的,你們這些搞文藝的,跟軍人沒什么關系。”
殷桃聽了這句話,心里不服氣,“既然我都穿上這身軍裝了,怎么能讓別人說我們不是軍人”。
于是她開始帶著女生們跑,背著電臺,負重跑了五公里,直到班長說不用跑了,殷桃還不管不顧地堅持跑了下去。
大學期間,殷桃漂亮、勤奮,在學校里過得風生水起。
她喜歡排練廳,喜歡在舞臺上傾注一切的感覺;也喜歡專業(yè)課,喜歡那些表演上的技巧、理論,以及運用。
除了被子疊得像個包子,花了好大的勁、好長的時間才規(guī)整成了“豆腐塊”之外,她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坎坷。
在畢業(yè)大戲中,她還幸運地從三位候選人中脫穎而出,作為女主角,出演了《我在天堂等你》——這部戲中也有沈騰,彼時,他還只是個男N號。
這部畢業(yè)大戲,讓殷桃斬獲了金獅獎、曹禺戲劇獎、白玉蘭戲劇表演獎等諸多獎項。
殷桃的軍藝生活,開始得聲勢浩大,結束的時候,也轟轟烈烈。
2002年,殷桃出演《我在天堂等你》
2002年,即將從軍藝畢業(yè)的殷桃,決定要考空政話劇團(后稱“空政”),繼續(xù)自己的藝術追求和軍人身份。
彼時,23歲的殷桃或許不會想到,一個更大的驚喜,正在不遠處等著她。
報考空政時,殷桃準備了一首朗誦:《草帽歌》。
“媽媽,你可曾記得你送給我那草帽?很久以前我失落了那草帽,它飄搖著墜入了霧積峽谷。”
臺上,殷桃將歌詞中的哀愁、凄婉、眷戀與愛慕表達得渾然天成。臺下坐著的面試官中,除了空政的領導,還有一位導演:高希希。
看著臺上那個全情投入的小姑娘,高希希覺得,自己兜兜轉轉尋找的那個人,或許就在眼前。
高希希對團長說:“這孩子行,應該把她招進來。”
團長有些猶豫,覺得殷桃不大符合招生的標準,高希希卻很堅持,覺得殷桃一定會是個可塑之才。
兩人僵持不下,最終,團長退了一步。
殷桃與高希希
團長這一退,不僅讓殷桃進入了空政話劇團,還讓她獲得了一個在高希希的電視劇《歷史的天空》中出演的機會。
這部劇集結了李雪健、張豐毅等實力派演員,于和偉演反派,算得上是當時的大制作。
殷桃出演的角色叫“東方聞音”,外柔內剛、單純美好、死得凄慘,一看就是個“白月光”的人設。
但順利了一路的殷桃,勢必要在這里,栽一個跟頭。
2004年,殷桃出演《歷史的天空》
盡管已經(jīng)有了幾年的表演生涯,但那畢竟是話劇舞臺,有許多次的排練,也有臺下即時的觀眾反饋。
一走進片場,面對著黑黢黢的鏡頭時,殷桃還是不可避免地,露了怯。
拍“東方聞音”出場的那個鏡頭時,因為緊張,殷桃表現(xiàn)得特別不自然,臺詞念得像詩朗誦。
一場戲拍了二十幾遍之后,張豐毅終于忍不住了:“孩子,你要說人話”。
這句話,像一個巨大的榔頭,敲碎了她所有的沾沾自喜。
她在片場強忍著委屈,晚上回了房間,還是憋不住眼淚,在被子里偷偷哭。
第二天到了片場,殷桃想著:“大不了把我換掉嘛,在換掉之前,我得把我的實力表現(xiàn)出來,要不多懊得慌啊。”
這樣一想,殷桃的表現(xiàn)一下子就變得自然舒展,漸漸地,倒也獲得了劇組的認可。
2004年,殷桃出演《歷史的天空》
《歷史的天空》播出之后,殷桃一炮而紅,像預想的一般無二,成為了許多人心中的“白月光”。
在某劇評網(wǎng)站上,所有劇照按照觀眾的討論度排列,有關殷桃的照片排在了前三位,哪怕她只是一個女三號。
甚至連某個軍區(qū)的司令,都給高希希打電話,公開表示:這個孩子表現(xiàn)得特別好。
順理成章的,一年后,殷桃成為了高希希導演的《搭錯車》的女主角:阿美。
在這部戲里,殷桃再次遇到了飾演“孫力”的李雪健。
2005年,《搭錯車》中的李雪健與殷桃
剛開始,李雪健并不認可殷桃的形象。拍這戲的時候,殷桃已經(jīng)25歲了,但角色的年紀還只有十七八歲,李雪健怕年齡的出入太大,會使觀眾出戲。
為了獲得李雪健的認可,殷桃就搬著小板凳坐在片場,時刻地揣摩著前輩們的表演,哪怕沒有自己的戲份。
慢慢地,殷桃發(fā)現(xiàn),李雪健在表演的過程中,總會加入一些自己對角色的“負面改造”,讓角色在某個瞬間變得貪小便宜,或者耍小心機。
殷桃不理解,為什么要在表演里加這些人物的陋習,不是大家都覺得這個人正直、善良才是好的嗎?
李雪健卻風輕云淡地告訴她:“因為他是個人,一個人就一定有他身上的小毛病。”
《搭錯車》中的殷桃與李雪健
李雪健這句話,讓殷桃受用至今,“要敢于演缺點,可能這個人物身上有觀眾不喜歡的東西,但它是真的,是真實的,你敢于這樣放到你的人物中去,讓你的人物更豐富”。
時至今日,殷桃依舊對自己剛入行就遇到李雪健與張豐毅這樣的演員而感到慶幸:“他們領我走的是正道。”
她說:“這條路,如果往長久走,它會更加踏實和結實。我覺得我想要的東西,早早晚晚都會來。”
但演遍了現(xiàn)實主義戲碼的殷桃或許沒有想到,演員,也要面對自己的現(xiàn)實主義。
《搭錯車》中的殷桃
在出演《雞毛飛上天》之前,殷桃有近乎兩年沒有正式接戲。
這在日新月異、隨時都有可能被取代的娛樂圈,著實是一件稀罕事,但放到殷桃身上,卻顯得再合理不過。
殷桃對劇本很挑,她一直說,自己出演的人物,最起碼要有兩種特質:筋骨與根。
“簡單來講,就是我要知道她的背景、她的成長,在這個成長過程中她經(jīng)歷了什么,她有什么特別之處,我才會考慮接不接。”
2010年,殷桃出演《楊貴妃秘史》
但2015年前后,電視劇行業(yè)卻經(jīng)歷了一場變革。
2015年,一部《花千骨》橫空出世,掀起了網(wǎng)絡小說改編為電視劇的熱潮,再往后,仙俠、玄幻、古偶劇層出不窮,網(wǎng)劇也開始蒸蒸日上。
那段時期,殷桃也陸續(xù)接到了一些劇本,但她無一例外,選擇了拒絕——
看不懂。
這是殷桃對這些劇本的最大感受,她搞不清楚人物的成長線,拿捏不準如何塑造角色的故事。
“大的環(huán)境在發(fā)生變化,而我不太能適應”。
2010年,殷桃出演《楊貴妃秘史》
那段時間,焦慮成為了殷桃生活的底色。
沒有戲演的日子里,她光著腳,在黑暗的房間里無意識地走來走去,她不想將就,也不愿意妥協(xié)。
于是,在某次朋友聚會的后半程,在酒氣的烘托下,她索性答應了田沁鑫導演的邀請,回到了話劇舞臺,和李光潔一起,出演《羅密歐與朱麗葉》。
她背著書包,穿著簡單的T恤,行走在排練廳與舞臺之間,感到了久違的自在。
殷桃說:“我覺得我回到了上學的時候,吸收營養(yǎng)的能力變強大了。”
話劇《羅密歐與朱麗葉》 殷桃與李光潔
就這樣,她一邊在話劇舞臺上充實自己,一邊等待著釋放的機會,直到,《雞毛飛上天》的到來。
彼時,因為名字太俗,很多演員都拒絕了這個本子,只有殷桃看完了劇本,對導演認真地表達了自己對“駱玉珠”這個角色的喜歡。
導演讓她給出建議的男主角的名單時,殷桃下意識地想到了合作過的張譯,“我是偏感性的演繹,張譯是比較理性的,我倆演起來會比較互補”。
于是,在一次觀影會的后臺停車場,殷桃恰好遇到了張譯,她叫住了張譯,問他:“你知不知道有部戲叫《雞毛飛上天》。”
張譯說知道,導演也給他遞過本子,但他看了幾眼,就放在了一旁。
殷桃又接著說:“你回去好好看看,這個人物真的有意思。”
當天晚上,張譯向殷桃要了完整劇本,再后來,就是兩個人幾乎可以稱為“教科書般的演繹”。
關鍵詞: 雞毛飛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