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身邊有一位甄學家,你大概率會發現,ta萎了。
敬妃宮里多少塊磚,激不起ta眉飛色舞的告知欲;眉姐姐領口上的粉底液,也無法點亮那顆顯微鏡之眼。
72集的《甄嬛傳》被盤出包漿,衍生的熱梗已然爛大街。
(資料圖)
彈幕的再創作,不過是舊瓶裝新酒;某站的深度解讀,也就是個甄門弄斧。
全民過度解讀,直接導致這批網友,看見“鄭曉龍”三個字,生理性無趣了。
于是,他們把魔爪伸向了另外一部同樣長篇巨制、同樣宮斗/宅斗劇情、同樣大女主爽文的古裝劇——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身邊不能即世界,咱用數據來說話。
根據云和公布的“2022老劇正片有效播放”顯示:
第一季度《知否》的有效播放量6.21億,第三季度4.3億,蟬聯第一,斷層c位。
相比之下,《甄嬛傳》則從第二降到了第三。
誓要當頂級甄學家的網友,紛紛在2022年叛變。
“每次重看《知否》就會有新的感慨,它已經超過《甄嬛傳》成為我2022的年度最佳。”
“三大電子榨菜:甄嬛傳、知否、瑯琊榜/父母愛情/武林外傳(第三待定)?!?/strong>
“知否67集審問康姨母精彩程度堪比甄嬛傳滴血驗親。”
衡量爆劇的標桿,離不開熱門話題的適配度。
那邊向太郭碧婷的婆媳劇還在上演,立馬有人說“知否里的吳大娘子看明蘭不就是向太看郭嗎”。
那邊王寶釧喜提戀愛腦祖師奶·野菜公主稱號,這邊明蘭就迅速上位成了反戀愛腦大女主,狠狠抓住女權核心營銷自我。
靠盤甄嬛發家的某電視劇博主,流量密碼已經變成《知否》的金句接龍。
以前罵人引用“賤人就是矯情”,現在可能變成了“你爹娘怎么養了你這么個王八羔子?!?/p>
以前是“赤色鴛鴦肚兜掛在狂徒腰上”,現在變成了“真是好大一張床”。
饒是你沒看過劇,也能精準get到罵人的精髓。
沒有顯微鏡追劇的劇,就不是一部好劇,顯然刻在網友的dna里。
從吳大娘子衣服有線頭到祖母碗里爬了個蒼蠅,從丫鬟端了個鴛鴦鍋到除夕夜不能有月亮,這福氣給張開宙,不要也得要。
彈幕里甄嬛粉和知否粉各種精彩聯動:
林小娘穿粉色衣服,立馬刷屏“粉嬌你幾”;玉嬈的氛圍感劉海,也被串臺到“勾欄做派”。
四種文學和《知否》的適配度同樣很高:
世上有四種理,道理,情理,事理,還有我那外室柔弱不能自理。
世上有四種人,男人,女人,小人,還有林噙霜那賤人。
世上有四種鬧,喧鬧,吵鬧,醫鬧,還有我的天爺呀這是什么鬼熱鬧。
鄭曉龍終于長舒一口老氣,張開宙則“嘿嘿輪到我了”。
在很多甄嬛粉眼中,《知否》有著高度相似的架構,具備完美電子咸菜的一切要義。
長篇巨制,節奏舒緩,七十集的容量,直接將咸菜保質期延長到一個月。
但凡打開第一集,短期內就不用擔心手里的黃燜雞,找不到適配的劇而變涼。
古裝題材的架空感,是另外一個重要因素。
遙遠的時空,永遠不會重現的劇情,精心布置的服道化,刻意營造的歷史感,都在隱形地和觀眾保持距離感。
你不需要擔心其中突然出現的職場焦慮、社會議題,讓人一秒中從吃飯的閑適中抽離,回到操蛋的世界。
換句話說,生活已經夠苦了,影視劇不要再給我傳達焦慮了。
宅斗和宮斗里的“斗”,則是榨菜里的亮點食材。
看女主升級打怪,隔三差五就有一個爽點,刺激著荷爾蒙和味蕾。
與此同時,不把觀眾當傻子的高級“斗”,形成一種你來我往的對手戲,草蛇灰線的陰謀布局,讓精彩程度直接上升一個檔次。
主角的光環,不是靠金手指大開,殺出一條無腦爽路;
反派的惡毒,也不是無理由的壞,專門做主角成功路上的npc。
《甄嬛傳》里的boss皇后,最后不過是個被姐姐搶走愛情、被命運奪走親情的封建女性。
《知否》里的小秦氏,同樣是做了家族的棋子、謀劃一生落得個萬事皆空的悲慘個體。
那邊能從安陵容的原生家庭引申出一系列人格分析,這邊林噙霜的婚戀觀在時代背景下也能獲得共情。
它是一種當今影視圈稀缺的成人化表達——
以惡為主的角色,人性中也有弧光;大是大非面前,選擇灰色手法呈現。
群像劇完全碾壓了單線發展,巨大的解讀空間保證著長尾效應。
作為合格的電子榨菜,不能只添加一種食材。
配菜佐料夠多,才值得反復咂摸。
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是,作為國民電子咸菜,其他劇的豆瓣評分幾乎全是8.5?,《知否》只有7.8分。
很多觀眾覺得,《知否》一口一個嫡庶有別,妻妾分明,封建價值觀似乎貫穿始終。
這種論斷,類似于《甄嬛傳》被批判為“一群女人圍著一個男人雌競”,“完全不大女主”。
我當然能夠理解,觀眾想要看到更多反封建且女性獨立的優秀作品
但是,如果跳脫出故事發展背景,將現代女性價值觀嚴苛地套在父權制度下的封建社會,是不是有點矯正過枉呢?
要知道,妻和妾,是客觀存在的時代產物;嫡與庶,是古代行為方式的底層邏輯。
《紅樓夢》里,鳳姐可以指著鼻子大罵身為長輩的趙姨媽,探春會哭著說欺負她不是嫡出的,飯席上姑娘們坐在主桌,夫人們則需要在旁邊布菜。
就是因為封建時代的女性,不僅遵守著階級的章法,更要被女性身份所捆綁。
我們所批判的嫡庶妻妾,是歷史上隱身的女性真實生活,無論高低貴賤,命運都無法掌握在自己手里。
《知否》未必做到有力道的反封建,卻在盡可能嘗試“讓底層女性被看見”——
私會外男的墨蘭,要面臨被打死、姐妹名聲敗壞投江的風險,而對梁六郎而言,不過是一段風流趣事;
選擇低嫁的如蘭,哪怕在身份地位上高夫家一等,仍然得接受婆婆的規矩,只能靠生兒子翻身;
用嫁妝平夫家禍事的商賈之女,進不了祖宗祠堂;不受寵愛的妾室之女,只有死亡和淪為娼妓兩種選擇;
男人犯事,妻女落為官奴;未曾生子,便是女性原罪......
但凡我們把目光聚焦在吃人的封建社會,便看到《知否》里千紅一哭、萬艷同悲的哀景。
所以女主沒辦法在那種語境下高舉“不婚不育”的大旗,只能四兩撥千斤說出“你不懂女兒家的難處。”
隱晦,溫和,淺顯,卻又重重擊中現實。
“作為被時代規訓的附屬品,從來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幸福者?!?/p>
衡量影視作品的尺度,本可以更多元。
一棒子打死所有的封建劇情,傾情揮灑雞湯與口號,不過是另一種模版化敘事。
反封建的前提,從來都是看見封建的存在。
從《金枝欲孽》奮力逃出皇籠,到《甄嬛傳》權利傾軋下遍地輸家,再到《知否》統貫始終的大小壓迫,單拎出來任何一個女性角色,無一不帶著時代封建制度造成的悲劇色彩。
這也是為何,我們愿意反復看宮斗宅斗。
看見女性的欲望被壓抑,女性的選擇被扼殺,女性的前路被阻擋。
繼而更加珍惜當下擁有的自由,追求更平等的性別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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