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12月8日,是世界樂壇最悲哀的一天。
那個最“接近上帝的歌手”,披頭士樂隊的靈魂人物,約翰列儂,被最愛、最疼惜他的歌迷,因愛生恨,進而殺。
(相關資料圖)
約翰列儂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是為了家人而活。
當天上午,他接受著名雜志《滾石》的專訪。雜志原本打算為列儂拍攝單人照片,而不是其夫妻的合照,攝影師甚至直言不諱地表示:“沒人愿意在封面上看到她。”
列儂的固執與執著,最終讓妻子和自己共同登上了雜志的封面。那張他無比熱忱的赤身裸體,親吻妻子的照片,的確也成為了傳世經典。
采訪完畢后,列儂把一整天剩下的時間,完全用到和妻子錄制新歌。
當天晚上10點三十分,他們才準備回家。妻子提議先去吃點東西,約翰則堅持先回家,為了趕上和兒子說晚安的時間。
如果列儂不那么在乎家人一點,也許,他就不會被殺。邪門的是,他最摯愛的妻子小野洋子,在歌迷眼中,卻是邪惡的象征。
“她就是一個女巫婆,這個巫婆讓列儂發瘋!”
01
癲狂、古怪、反傳統,向來都是小野洋子的標簽。
然而,她出生在一個很傳統的日本上流社會家庭。父親早年是一名鋼琴家,后來成為了銀行家;
母親亦出身于金融世家,同時,又有很深厚的繪畫功底。更難得的是,父母還是因為愛情而結婚。
從小時候開始,小野學習過鋼琴、演唱,還與母親一同參加歌舞伎表演,按照劇本走向,她應該長成為知性溫柔的大家閨秀。
戰爭卻改變了小野的成長路徑。
二次世界大戰末,美國軍方對日本東京實行一系列轟炸,最終,有十余萬人被活活燒死。小野洋子并不在十萬人之列,但家里的生活條件也出現急轉直下的變化,他們不得不四處逃難,甚至一度以乞討為生。
生活上的反差,形成了小野骨子里好斗的性格,并且,加劇了她對“局外人”身份的理解。
正所謂人生如戲。戰爭結束后,昔日貴族精致的生活得以恢復,小野全家人搬遷至紐約的富裕小鎮。
唯獨她這個“局外人”留在了日本,小野就讀于“學習院大學”——日本最負盛名的私立大學,該校的學生以皇室的成員為多。
在學校讀書時,小野洋子不但與未來的日本天皇明仁成為了同學,她還是第一個進入該校哲學系的女性。然而,敦厚內斂的皇室教育,卻持續激發出她身上反叛的特質。
十九歲時,小野孑然一身前往紐約,回歸家庭的懷抱。
父母將她送到高校讀書,學習詩歌、英國文學,以及高雅古典的音樂。小野對傳統藝術頗不屑一顧,連老師也感受到她對于課業的索然無味,老師最后默許其對“前衛藝術”的追求。
小野的貴族父母,贊同女兒到大學讀書接受新潮思想,唯獨不同意她與“低等人”交朋友。結果,小野一樣也沒聽父母的,她不但從學校輟學,還跟著一個搞先鋒音樂的日本鋼琴家私奔。
藉由這次私奔,小野洋子撒歡一般,雀躍著擁入“前衛藝術”的懷抱。她甚至將自己居住的公寓,改造成畫廊和音樂廳,發動起轟轟烈烈的“閣樓改造”運動。
只是,當別的青年藝術家釋放才情時,小野展示自我的機會并不多,在那段時間,她只創作了一幅《可以站上去的畫》:
那是一塊褶皺不平的帆布,小野在上面繪制水墨畫,之后允許路人隨意踐踏。
她所謂的“藝術”,顯然得不到父母的認同。他們一度以為女兒瘋了。雪上加霜的是,小野后來和鋼琴家分居,她不得不搬回家里居住,又患上了抑郁癥。
無奈之下,父親只好把女兒送進日本的精神病院。
小野感覺到世界在崩塌,好像再無任何一個人,愿意傾聽自己的聲音。好在,不久之后,醫院出現了一位來訪者,他每天都手捧鮮花,前去看望小野洋子。
來訪者是一個美國藝術家。在紐約時,他欣賞小野的藝術,不遠萬里慕名前來。藝術家將小野從精神病院保釋,兩人迅速墜入愛河,小野以光速完成離婚、再結婚、生女兒的過程。
然后,他們的婚姻就迅速破裂了。
02
幸運的是,小野洋子終于可以全職從事藝術創作,她匪夷所思的靈感,開始如噴泉般奔涌。
其開創性的表演作品名曰《切片》。而小野本人就是作品的一部分,她穿著最好的西裝,跪在舞臺之上,面前擺著一把剪刀,小野鄭重其事地告訴觀眾:
“來吧,請剪下我的衣服,隨便剪哪里都可以。”
整個過程,她果真一動不動,就像是案板上的魚肉,任由別人宰割。最后,精致的衣服變成一片片碎片,而小野也幾乎一絲不掛。
三十三歲時,她又在倫敦某畫廊呈現自己的才思。
那是一項將繪畫、詩歌與雕塑雜糅而成的概念藝術,而觀眾的參與,亦是作品中的一環。小野把自己的詩歌,放在高高的天花板上,觀眾需要爬上漆著白漆的梯子,借助一個放大鏡,才能完全欣賞到。
那天,有個外表很迷人的小子,興沖沖攀上梯子,透過放大鏡,勉勉強強看到天花板上很小的“YES”一詞,他嘿嘿笑了兩聲,隨后就離開了。
這個二十啷當歲的小伙子,就是鼎鼎大名的約翰列儂,披頭士樂隊的主唱,搖滾史上最偉大的音樂家之一。
列儂對這個古靈精怪的日本女子很感興趣。
后來,小野又創作出名叫《錘子和釘子的畫》的作品。簡言之,就是邀請觀眾在白色木板上隨便釘釘子——普通人或許覺得不知所謂,在先鋒藝術的創作邏輯里,這種位置的顛覆,正是他們對于藝術創作的詰問。
列儂想率先在干凈的木板上釘釘子,小野卻制止住了他。最后,列儂以五先令的價格,“迫使”小野作出讓步,列儂當然不會付錢,他調皮地說道:“我會給你一個想象中的五先令,然后敲一個假想中的釘子。”
兩人漸漸擦出愛情的火花。
作為一個歌手,列儂善于用音樂傳情,1968年,披頭士訪問印度時,他創作了一首獻給母親的歌曲《Julia》。
“Ocean child calls me”,列儂在歌中溫柔地哼唱,巧合的是,“ocean child”就是“洋子”日文拼寫的直譯。
在《幸福是支溫暖的槍》一歌中,列儂則隱晦地表達了,對于小野的性暗示。
音樂才子暗送秋波,年長列儂7歲的小野豈能不知?他們雖然各自都有家庭,卻又不可救藥的相愛,而道德在真正的愛情面前,似乎真的不算什么。
03
兩個人的結合,是他們彼此的幸運與幸福,但是對披頭士而言,恐非幸事。
樂隊創始成員之間的沖突,因此變得越來越激烈,而在這場沖突中,即便最有利于小野的觀點,也認為她起到催化劑的作用。
另外,與小野墜入愛河后,列儂的形象與氣質,也急轉直下出現了轉變。
認識小野之前,他雖然叛逆,卻充滿了陽光;和小野結合后,列儂竟也開始熱衷于一些神神叨叨的行為藝術。粉絲嚴重不能接受他這種改變。
譬如,在嚴肅莊重的英國皇家阿爾伯特音樂廳,列儂受小野的“蠱惑”,竟把自己套進布袋子里,接受媒體的采訪。
而兩人新婚度蜜月時,小野也不愿意放棄曝光的機會,既然丈夫這么出名,他的一舉一動都會登上報紙,何不做點“特別的事情”。
在阿姆斯特丹希爾頓酒店的總統套房,他們計劃度蜜月的地方,這對新婚夫婦,穿著睡衣躺在床上,整整七天七夜。他們把房門敞開,歡迎任何人參觀拜訪。
藉由“兩個人床上的戰爭”,對抗世界上真實存在的暴力,是小野此次行為藝術的最終主題。
即便她的想法是好的,照舊阻止不了世人對這個日本女人的厭惡。歌迷們恨透了小野洋子,說她就是女巫婆,控訴她毀滅了史上最偉大的樂隊,支配著史上最溫柔平和的歌手。
坦率地說,小野的確在控制列儂。甚至,當他們兩人的感情也出現危機時,小野竟然親自為列儂物色出軌對象。
那個叫龐鳳儀的華裔女孩,原本是列儂的私人助理,因為這層關系,她也成為小野洋子“所批準的情人”。
這對露水鴛鴦相愛的過程,全都在小野的算計之內。當列儂和龐鳳儀同居纏綿之時,小野能不動聲色地,一口氣打過去20多通電話。
最后,優柔的列儂,果真回歸小野的懷抱。而小野“辭退”龐鳳儀的理由,也令人捧腹,她聲稱:“要對列儂的煙癮開始一個新的療程。”
在這場婚姻里,列儂就像風箏,而小野卻握著操控風箏的線,想放遠就放遠,想拉近就拉近。
04
兩人結婚時,列儂“夫隨婦姓”,他把自己的名字改為“John Ono Lennon”(ono是小野的意思)。
披頭士解散后,他又開始“婦唱夫隨”,組建起The Plastic Ono Band(塑料小野樂隊),帶著一幫哥們,哄著老婆玩音樂。
即便如此,小野洋子并沒有毀掉列儂。
在愛情的滋潤下,列儂的才情再度爆發。1971年,他創作出了傳世之作《想象》,該曲傾聽圣聲,表達善意,傳遞和平,因為太過經典,成為歷屆奧運會的保留曲目。
膚淺的歌迷,之前總是認為小野耽誤了列儂。恰恰相反,她完全釋放了丈夫的藝術天分,以及社會影響力。在小野的操作下,列儂終于成為了時代永恒的圖騰。
列儂的名氣實在太大了,就像是一片巨大的陰霾,完全遮蓋住小野的藝術成就。世人又約定俗稱地以為,小野洋子是靠著丈夫出名的。
約翰列儂本人顯然不這么看,他曾經替妻子“鳴冤”道:“小野是世界上最著名而不為人知的藝術家:每個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可沒有人知道她做了什么。”
經驗告訴我們,陰霾再怎么遮天蔽日,也會有幾縷光線照射出來。而小野洋子獨一無二的藝術特質,就是那幾縷陽光。
她的藝術特質,可想而知,就是怪異。
除了諸如《切片》等行為藝術,小野還是一位實驗電影制片人。只是,她觀察世界的角度,稱得上刁鉆。
從1964年開始,小野斷斷續續拍攝了十幾部影片,那些作品中,有的是短片,或者聚焦于美女的臀部,或者表現女子撕扯內衣時的自由。
有的則是動輒70多分鐘的長片,以偷窺者的視角,用相機不停地追逐一個女孩,直到把她逼到絕路,“如果可能的話,直到女孩跌倒,”小野還曾如此備注。
最后,這部77分鐘的無聊的追逐電影,被冠以一個聳人聽聞的名字《rape》。
1970年時,小野又對一只蒼蠅著迷,她特意拍攝了實驗短片《fly》,即記錄下這只蒼蠅,在女人裸體上飛行的整個過程。
這些影片讓人看得摸不著頭腦,但也讓她享有盛譽,有的影評人曾經評價說:“小野洋子拍出了有史以來最暴力、最性感的電影之一——即便肉體從未接觸過肉體。”
小野洋子的藝術才情,來源自天分。
有一個觀點認為,優秀的詩人,只能是天生的。所以,正如某個時下飽受爭議的“文二代”,成不了詩人;她這個“富二代”,卻是一位天生的優秀詩人。
小野洋子的詩詞,能夠暖化那些膽怯懦弱的心腸。她寫過一首叫《握手》的詩:
在畫布上鉆一個洞/
站在后面伸出你的手/
握住到來的每一個客人/
用手去交流。
她的文字,還常常充滿了神來之筆。某次,小野隨手在明信片上穿了一個小洞,然后隨筆在上面寫下幾個字:“A Hole to See the Sky Through。”
當讀者把明信片舉過頭頂,通過小孔觀看天空時,再讀這簡單的幾個字,一定有被擊中的感覺。
至于她擊中約翰列儂的,最言簡意賅的“yes”一詞,簡直就是藝術史上的一段佳話。
試問,如果小野洋子真的沒有“兩把刷子”,完全依靠丈夫的名氣,那么列儂去世后,她又是如何做到,在藝術圈笑傲江湖的?
從來沒有一個藝術家,靠著偶然的炒作,而獲得長久的關注。
迄今為止,她都80多歲了,依舊穿著深V衣服,替同性戀發聲,和LadyGaga叫板,在舞臺上為所欲為。
即便再討厭她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小野洋子,還真的挺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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