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犯》(2023)劇照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一部備受關注的推理劇,為什么會讓人失望?
網飛最新的臺劇《模仿犯》,播出前收獲的期待不可謂不高。有《她和她的她》珠玉在前,觀眾對于推理臺劇的期待不斷升高。然而播出后,《模仿犯》卻令人大跌眼鏡:推理站不住腳;對于社會問題淺嘗輒止,無法深入。
我們對于好的推理作品有什么樣的期待?借由這部不能令人滿意的《模仿犯》,我們試著厘清這個問題。
當看到Netflix投資的中國臺灣新劇《模仿犯》在3月31日播出的消息后,許多人對這部劇充滿了期待。
這樣高的期待不難理解:《我們與惡之間的距離》《俗女養成記》《她和她的她》等高分臺劇直接拔高了觀眾對華語劇集的期望。
《模仿犯》改編自日本推理作家宮部美雪的經典作品《模仿犯》,又有網飛加持,吳慷仁、柯佳嬿、林心如等實力派演員坐鎮。怎么看,這部劇都像是一部板上釘釘的好劇。
《模仿犯》(2023)劇照
但實際情況卻是,隨著看完這部劇的人越來越多,這部劇的評分持續性地走低。如果說看了前三集的時候還會因劇中人物情感和演技對這部劇抱有一絲僥幸,認為它尚且在及格線徘徊,那么,從第四、第五集之后,這部推理劇就徹底變成了一個讓觀眾味同嚼蠟的存在。
可以說,期望有多高,看完的失望就有多大。
一鍋亂燉,放棄推理
《模仿犯》的故事發生在20世紀90年代的中國臺灣地區,在一座公園里發生的斷掌案將過去發生的案件串聯起來。檢察長郭曉其、記者路妍真等人被卷入一場連環殺人案件中。兇手Noh擅長控制媒體,會主動打電話到電視臺挑釁檢方,甚至將錄有作案過程的磁帶直接寄去電視臺。
兇手Noh利用媒體宣傳自身。/《模仿犯》(2023)劇照
《模仿犯》的原著作者宮部美雪被歸類為社會派推理小說作家,和本格派不同,社會派推理強調通過案件來揭示社會問題,對社會問題進行深入分析。
臺劇《模仿犯》有三條社會問題的主線:一是司法中程序正義和實體正義應該如何取舍;二是新聞媒體報道事實;三是女性權益保護。這三條線中任選一到兩條進行敘述,都可以達到深度分析的層面。然而,可惜的是《模仿犯》對這三條線都只講了些許皮毛,淺嘗輒止。
《我們與惡的距離》劇照
偏向講述女性權益的《她和她的她》和討論“惡性事件發生后,人們應該如何走出陰影”的《我們與惡的距離》,兩部劇的講述重點相對都較為集中,主線清晰。
對比起來,《模仿犯》的呈現像是一鍋亂燉,司法公正、掃黑除惡、新聞倫理、女性議題,什么都想放進去,結果哪一個都講得不出彩。
社會派推理的能力應不止如此。它本可以通過將兇手的個人情感引申至社會問題,兇手之一的沈嘉文遭受童年創傷,因此高度厭女,而滋養這種情緒的社會土壤在《模仿犯》中并沒有得到進一步的剖析。
作為社會派的推理,它不成功,那作為本格派呢?本格派推理強調在故事的開頭提出謎團,通過各種方式解開謎團,注重邏輯推理的縝密性。
《模仿犯》(2023)劇照
在《模仿犯》劇中,基本上沒有出現過通過證物來追蹤來源的戲碼。發生的連環殺人案中每個受害者女性臉上都出現了紅色膏體劃痕,檢察長要求找到這種口紅的型號和品牌,找到后又并無后文。
劇情的推進并無鋪墊。前一天出現在電視臺前的可疑紅色面包車沒有引發任何人的起疑,第二天就在廢棄廠引來警察關注。不符合常理的情況也經常發生,譬如在警方和檢方都對TNB記者陳和平產生高度懷疑,將他列為嫌疑人問詢后,依舊不對其進行監控,亦沒有對存在危險的受害女性提供保護,新的兇殺案繼續發生。
《模仿犯》(2023)劇照
如果說缺少鋪墊、人物降智尚且不是推理劇的硬傷,那么靠回憶來揭示兇手這一點則讓這部劇徹底失去口碑翻盤的可能。劇中關鍵殺人犯之一的揭示過程僅僅是依賴好友胡建和的回憶,推理的快感全無。
而另外一位殺人犯最終落入法網,并非得益于警方和檢方對線索鏈的推理,而是靠受到刺激行為后的自暴。
《犯罪心理》第三季劇照
美劇《犯罪心理》可以說是犯罪劇的標桿。為了解犯罪嫌疑人的動機,從而推斷出犯罪模式,行為分析小組會通過一系列的現場調查、走訪對連環殺人案件的嫌疑人進行側寫,不斷縮小嫌疑人范圍,根據作案規律推測兇手有可能出現的地點和下一位可能的受害人,最終制止犯罪。
通過劇情和線索的鋪開來呈現的推理故事,帶領觀眾跟隨著破案者的分析思路,甄別真偽,讓觀眾有了代入感。而《模仿犯》放棄了這種需要像洋蔥一樣層層剝開,靠近真相的呈現方式,直接將結果擺在了觀眾眼前。
《模仿犯》(2023)劇照
宣稱保護女性,卻在吃女性紅利
劇中許多時候對女性角色的凝視瞬間也給劇集帶來了不適的觀感:帶有情色審視意味的鏡頭語言、受害女性近乎扁平化,女性似乎除了被害以外在劇中沒有承擔起其他建設性和推動性的作用,在劇中甚至出現了展示時間過長的虐殺女性的過程。
而在男性兇手解說自身心理活動時,卻會使用“要做世界的主宰操控事實”這類臺詞和配上背景音樂。
電影學者勞拉·穆爾維在《視覺快感與敘事電影》一文中提出了男性凝視(male gaze)的概念,她指出作為觀看之道的快感可以分成兩種:主動的/男性的與被動的/女性的,而好萊塢電影有著這樣一種敘事邏輯——銀幕上男性視點是劇情發展的內在動力;女性形象被編碼成色情注視的對象。
《好萊塢往事》劇照
實際上,不只好萊塢電影,這樣的男性視角在不同劇目中反復上演。
“在性不平衡規定的世界里,觀看的快感在主動的/男性與被動的/女性之間發生分裂。決定性的男性注視將其幻想投射到女性形象上,后者因而被賦予了風格。在她們傳統的表現癖角色中,女人同時被觀看和展示,為了強烈的視覺和色情沖擊力,她們的出現被編碼,以便能夠說她們包含待觀看性。”
順應男性的目光,將女性描繪成被動的、空洞的、幾乎只剩下“性別”這一個特征的存在。
以呼吁人們關注受害女性的名義,放大和強調受害女性被虐待和侮辱的畫面與過程,而這些本可以用非視覺的方式呈現,減少給部分觀眾帶來的不必要的不適。
《模仿犯》(2023)劇照
拋開劇情上的硬傷,《模仿犯》演員演技集體在線。吳慷仁飾演的檢察長郭曉其受到前女友被殺的刺激后,一直堅持程序正義卻最終被情感壓垮突破司法底線,用撿來的槍擊中了兇手,善與惡在人性底線上的糾葛被演繹了出來。
網絡和手機尚未普及時,一個地方的媒體生態極大影響著民意,劇里著重刻畫了人性之惡是如何借由媒體傳播的。
“真相會找到自己回家的路”“我們永遠有機會做出高尚的選擇,不必像野獸一樣屈服于本能,被恐懼或憤怒所左右,世界也許變得不同,但我現在明白了,無論是我,還是這個世界,黑暗都不會消失,我們所能做的,是用更多的溫暖和光去平衡”等臺詞也引發不少觀眾共鳴。
《模仿犯》(2023)臺詞
前三集,信奉本土宗教的馬主委在找到被殺害的孫女時,摸著孫女的臉說“怡君,不用怕,都過去了,阿公接你回家”;在葬禮上知道孫女偷偷信奉了天主教,發現孫女因為害怕自己難過而一直保密,“我們怡君,只要平安善良,其實你信什么阿公根本就不在乎”。
細心的觀眾甚至可以發現,影片結尾,兇手被抓住,所有人的生活恢復秩序,紀念怡君的照片上被放上了一個小小的十字架掛飾。
《模仿犯》(2023)劇照
可惜的是,本土化的改編和實力派演員都沒法救得了這部劇,承托敘事的推理結構近乎為零,以及一系列不合乎常理的人物行為劃定了這部劇的上限,在這樣的情況下再出色的演技也會顯得異常突兀。
失去了虛構作品“以假亂真”的能力,議題的深入也會如同空中樓閣,罵罵咧咧退出來的觀眾,就是最好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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