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馬吉拉在木木美術館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2022年8月18日-12月4日
木木美術館(錢糧胡同館)
也許并非其本愿,但馬丁·馬吉拉無疑是時尚界最神秘的人物之一。沒有照片,沒有錄像,也沒有相關記錄與訪談,這位設計師仿佛只是個漂浮的姓名,多年來人們難以發現他的蹤跡,即使在慣常的走秀結束,設計師出場致謝的環節,馬吉拉也一次都沒有出現過,這位沉默的設計師從首秀到閉幕大秀都將自己隱沒于作品中。在工作室的全員合照里,員工們在首席設計師馬吉拉的位置擺上一把椅子以表敬意,那把空著的椅子在整齊的人群中形成了一個醒目的缺口,無言地暗示著這位設計師的不可替代性:沉默而富有才華,克制卻大膽,打破規則又重構設計,馬丁·馬吉拉是個謎一般的男人,正如他為品牌選定的象征色白色那般,他所探尋的是讓服裝回歸到材質與結構本身的設計語言。
“他并不需要任何老師”
比起八十年代風頭正盛的“安特衛普六君子”,同樣畢業于安特衛普皇家學院的馬丁·馬吉拉則低調許多。畢業后馬吉拉做了一段時間的自由職業者,之后成為讓·保羅·高緹耶的助手。高緹耶的設計以戲劇性與華麗感著稱,但他這個徒弟的風格卻跟老師截然不同,馬吉拉偏好將服裝拆分后重組其結構,且舍棄了印花與刺繡等裝飾性要素,僅以材質與剪裁來制作服裝。他的才華如此驚人,以至于高緹耶本人覺得自己都稱不上是馬吉拉的老師。高緹耶曾說:“他很棒,一開始我就被他震驚到了,我知道他能創造出偉大的作品,但是我無法想象出那些作品的偉大之所在。我并非他的導師,因為他并不需要任何老師。”
馬吉拉的設計很快引起了時尚界的注意。與其他設計師會在設計中加入鮮明的品牌元素的做法不同,馬吉拉并沒有為自己設計的服裝及配飾加上任何標志性元素。香奈兒有山茶花,迪奧有藤格紋,愛馬仕有鮮艷的橙色,反復出現的元素會加深觀看者的印象,也會變成品牌的標簽。但馬吉拉反其道而行之,在馬吉拉早期的服裝上,水洗標的位置沒有任何品牌信息,只留下了四個針腳和一塊白布來充作標簽,因為馬吉拉認為應該去關注服裝本身而非品牌和設計師。之后這四個針腳的設計便被沿用下來,變成了梅森·馬吉拉這個品牌的標志性元素之一。
在發展過程中,馬吉拉旗下的服裝鞋履與飾品不斷增加,于是增添了一套用來命名的新規則:用一個數字來指代一種分類。在用作卷標的白色布片上會有一個數字,比如10號通常用來指代男裝,12號用來指代珠寶。這種做法頗有作坊生產中嚴謹處事的態度。時裝屋中的成員在工作時也被要求穿上生產車間里的那種白色大褂,馬吉拉認為在工作時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手頭的制作上,不能讓當天穿著的服飾來影響自己的狀態。
了解這些軼聞后我們便能理解為什么在木木美術館舉辦的馬吉拉回顧展上鮮少出現設計師本人的資料,和有些藝術家一樣,馬吉拉堅持一位設計師最好的展示方式就是讓作品自己開口說話;和那些將個人性格及經歷與作品緊密聯系起來的設計師不同,馬吉拉的做法是在盡量抹消設計師的“個人性”。但展覽中陳列的部分展品也能與這位藝術家的成長經歷聯系起來,讓我們悄悄地“打探隱私”。
去掉虛浮,留下本質
在展廳中展出了一系列被稱作《虛空派》的假發硅膠球。球體以硅膠制成,有著人類皮膚的顏色,閃亮的假發包裹著圓形的球體,如此設計第一時間就會讓人聯想到人類的頭顱。隨著年齡的增長,頭發中的黑色素會逐漸減少,頭發顏色的變化也暗示了生命的流逝,而不斷被剪落的頭發也是對“虛榮”的諷刺:正如萬事萬物終將迎來大限之時,此前的一切浮夸與強欲最終還是會走向消亡的結局。在西方文化中,“頭發”這個意象經常與虛榮聯系起來,但與之無關的另一個原因是,它將馬吉拉引向了童年的記憶。在個人紀錄片中,他曾提到自己父親開了一家理發店,客人們來來往往,留下他們的頭發:“當頭發掉到地上,其他客人在頭發上走進來,那個畫面讓我印象深刻。后來有人說我們店里可以賣假發,一開始我爸爸說‘不行不行,我不想讓這里所有男人都戴假發’,所以這里只有在晚上才會賣假發。你懂的,假發的夜店,哈哈。”
因此在馬吉拉的思考中,頭發不僅代表了身體的一部分,也是一種材質,一種由人體上長出而又脫離于人體獨立存在的物體,作為裝飾品的頭發,象征生命終將逝去的頭發。頭發是馬吉拉喜愛的創作素材,不僅在秀場上,在他的私人創作中我們也會看見反復的以毛發為主題而創作的速寫與頭像。
在本次展覽的最后部分有一段反復播放的影像,畫面中戴著假發的模特面向觀眾,她的面部被假發覆蓋,我們只能看到閃亮如緞子般的發絲,聽見背景音中女人嘲弄的笑聲。假發象征了引人注目的表象,正如馬吉拉的理念所表述的那樣,他從來都不希望人們去關注那些浮夸的表象。因此,他會在秀場上將模特的面部甚至全身覆蓋,去除人的面部特征;也會把從古著店和二手市場淘來的舊衣改造拼接后作為秀款展示。馬吉拉的服裝或者說作品中都去除了傳統觀念里識別度最高的部分,即所謂的“面部”。但奇妙的是,如果消除了那些吸引我們注意力的美麗面孔,我們確實從馬吉拉的作品中看到了一種哲學性的思考和玩耍般的實驗性,就像潮水落下礁石就會浮出,馬吉拉去除了虛浮的部分,將服裝和設計的本質再次帶到觀眾眼前。
“再也沒有各種系列了”
如此一位個性強烈的設計師在面對大眾傳媒和娛樂化的新時代時選擇了退出。關于馬吉拉的隱退,高緹耶曾如此說道:“這無關道德,而是關于他的創造力。這就是他停下來的原因,這對他來說需要極大的勇氣?!?/p>
多年來保持匿名狀態的馬吉拉在這個販賣私生活,把個人當作一件可以塑造的商品的時代說出了他的真心話:“匿名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層對我這個人的保護,它讓我作為設計師,也作為一個人的個體存在,讓我能夠非常努力地工作,我的日程表上沒有任何安排好的行程和媒體的會議。”在紀錄片片尾,他說:“而今,我畫畫,做雕塑,我做了很多創造性的表達,我很喜歡這樣。沒有人在我身邊。我喜歡獨自一人,只有我和我自己在做的事情。當我想做這些事的時候,再也沒有各種系列了。沒有。”
借由這次展覽,馬吉拉可能向世人最大程度地展現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面,就像他說的那樣,作品可以自己開口說話,不需要作者來做過多解釋。無論是馬吉拉的粉絲,或者說道聽途說來到美術館的人,都會在這位才華橫溢但神秘隱匿的設計師身上得到自己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