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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的齒輪、倒流的時針、震天的搖滾、漫天的書頁、成群的骷髏、游走的亡靈……3月15日至19日,根據作家余華同名小說改編,由孟京輝導演,陳明昊、梅婷、黃湘麗、孫雨澄、王梓行、韓碩、孫兆坤共同演繹的《第七天》在北京保利劇院上演。這是阿維尼翁戲劇節舉辦76年來第一部官方委約的中國戲劇作品,也是孟京輝導演繼十年前將《活著》搬上舞臺之后,再一次用獨特的“孟氏戲劇美學”詮釋余華的作品,讓觀眾在文學與戲劇的碰撞中感受人生從“活著”到“死著”的思考。
演出還沒拉開大幕,瘦到很多人差點認不出來的演員陳明昊赤裸著腳走上臺,在舞臺右側臺口處旁若無人地跳起繩來。孟京輝也親自走上臺來,簡要介紹作品并向觀眾提出將手機靜音、不要攝影攝像等觀演要求。當孟京輝下臺后,一直跳繩的陳明昊開始嘗試從單搖到雙搖,上下翻飛的繩子經常會抽打到他的身體,他便發出痛苦的呻吟。之后,兩位工作人員走上臺來,當眾為陳明昊佩戴耳麥,幫助他完成從演員到角色的轉變。伴隨著一聲沉悶的轟響,大幕拉開,煙霧繚繞的舞臺上,充斥著巨大齒輪和皚皚白骨的死后世界轟然出現在觀眾面前。陳明昊扮演的主角楊飛也由此開始了他作為亡靈的七天魂游之旅。
余華與孟京輝稱《第七天》為“死著”,不是死亡,而是一個進行時,以一個叫作楊飛的普通人死后七日的所見所聞,以他的社會關系和陰陽兩界為脈絡,串聯起充斥著恍惚、回憶和夢境的世界。在這里,他遇見了生前的愛人,兩人在永恒的別離中,解開了過去的矛盾;他找到了生前不辭而別的養父,最終和親情深切擁抱;在尋找的旅途中,他尋覓、探求、回憶、遺憾,和命運交談,與自我對視;他還遇到了許多生活中的熟人、朋友、鄰居……這些靈魂在亡靈之地互相傾訴,道出了他們生前不敢問出的問題,也引發人們探尋自我,深入思考。
如果說余華的小說原著如同散文詩,透著無奈與無助,悲愴與悲憫,那么孟京輝的戲劇詮釋則更加殘酷與詩意。視覺藝術家張武、燈光設計師王琦、EB Virus現場樂隊等眾多藝術家,共同將《第七天》的舞臺打造成一個光怪陸離的靈魂世界。開合的冰箱是愛情的靈柩、欲望的棺槨,暗色的球體代表著某種宇宙的能量,散布四周的骷髏殘存著人間的物質信號……在現實與夢境之間,孟京輝用蒙太奇的手法對小說中主要的7個人物進行解構再重構,用回憶和人物獨白串聯起整條故事線,并從古希臘神話中汲取靈感,在“死著”中,解答“活著”的謎題,尋找命運的答案。
在這迷霧的世界中,眾位“戲劇狠人”在舞臺上狂飆演技,扮演楊飛的陳明昊帶著一種融匯“荒誕喜劇和狂歡悲劇”的能量,向命運發出質問,梅婷、黃湘麗這樣具有豐富特質和爆發力量的女演員,也在孟氏舞臺上得到極為恣意釋放的空間。浪漫在悲傷后暈開,情愫在迷霧之中涌動,巨大的粉碎機將寄托著夙愿的情緒粉末吹向空中,成群結隊的骷髏在命運的洪流中徘徊不前。當燈光猶如幻夢一般散落在舞臺的迷霧之中,情愫和回憶也在明暗交錯的光影間風起云涌。
在無數的喧嘩與躁動之后,一切歸于沉靜,只有巨大的齒輪依舊轉動,如夢一般的音樂如潮涌動,所有的亡靈平等安坐于長桌前,靜靜地吃著自己面前的一碗面。這一刻,戲劇以一種無聲勝有聲的“通感”之力,詮釋出了原著結尾那段觸動人心的文字:“那里沒有貧賤也沒有富貴,沒有悲傷也沒有疼痛,沒有仇也沒有恨……那里人人死而平等。”余華筆下的“烏托邦幻夢”,也因為這碗足以喚起人們內心復雜感受的“面”,而成為一種兼具現實感和超現實感的悲憫與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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