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終于結束了,苦苦煎熬了許久的考生們走出考場的那一刻,總算可以暫時卸下心理負擔。不管最終考得怎么樣,都努力過了,于是網上出現了一堆“高考后現象”:打游戲、大吃二喝、準備旅行……對此,古代考生也深表贊同,并附上一份“考后手冊”,讓現代人見識一下古代考生考完試的生活究竟有多豐富。
“特種兵式”旅行我們也會
在走出考場后,唐代考生首選放松活動當是“本地自助游”,這是因為大唐的長安城非常繁華,不管哪個階層的人,都能在長安城里玩個痛快。駱賓王曾在《帝京篇》中如此描繪道:“倡家桃李自芳菲,京華游俠盛輕肥。”考生們可以在長安城游覽名勝古跡,或是去酒肆喝喝小酒,還可以到私人宅院去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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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是游覽名勝古跡這件事,唐代考生就玩到了極致。與現代人一樣,唐代考生也會做個攻略,長安城的網紅景點莫過于東南風景區,即北至青龍寺,南至芙蓉園,西至慈恩寺、杏園,東至外郭城城墻。這條路線包含了多個網紅景點,不僅環境清幽雅靜,花卉古樹奇多,而且還是雁塔題名、杏園探花、月燈打球、曲江宴會等科舉宴集的舉辦地。徐夤、鄭谷、楊知至、白居易等在長安城考試的時候,都曾到此處打卡游玩,自然是人氣爆棚。
說起“雁塔題名”,這個聽起來非常高大上的活動,實際操作是新進士在慈恩寺游玩之時,在雁塔壁上題名,跟寫“XXX到此一游”類似,在唐宋時期,算是文人墨客的風流韻事。據載,雁塔題名的起源是在唐中宗神龍年間,新進士張莒游覽慈恩寺時,一時興起,就把自己的名字題在了大雁塔下。這個舉動一出,考生們心想:“還是他會玩,我們也要!”于是效仿的考生越來越多,尤其是新科進士,若是能在雁塔上題名,那絕對是莫大的榮耀。當然字寫得丑也沒關系,古代考生還會專門推薦一個字寫得好看的人將他們的姓名、籍貫以及及第時間,都寫在雁塔的墻壁上。
關于雁塔題名,還有個趣事。在貞元九年,柳宗元與劉禹錫等三十二人同登科第,一起題名于慈恩寺塔,柳宗元起草,談元茂秉筆。進士們寫“XXX到此一游”也是有規矩的,須在名字前加綴族望,榜中有個人叫幸南容,大概比較社恐,沒人知道他的底細,而他又臨時離開了題名現場。這個時候,柳宗元篤定地說道:“幸君是東海人。”談元茂心想這寫上去了就不能涂改了,于是問柳宗元為何如此斷定,柳宗元又道:“東海之大,無所不容。”等幸南容趕回來了,大家都來問他的族望,果然被柳宗元猜中了,他是渤海人。可見這題名也有一定的格式與講究。當然,上述行為在現代可是要被罰款的,缺乏社會公德。
至于曲江宴會,那更是盛大,這不是吃一頓飯的事情,宴會舉辦起來有時長達數月,甚至延長到仲夏。其中杏園探花、月燈打球這些活動也都包含在曲江宴會中,活動可謂是無比豐富。不管是一次考中的,還是迭經數舉方得折桂,都能在這個時候獲得精神上的釋放與快樂。畢竟考試這么辛苦,終于考中了,不瘋狂地大吃二喝一把,怎么甘心!這種心理表現得最淋漓盡致的莫過于孟郊《登科后》:“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若是讓唐代考生剪一條旅行視頻,那內容絕對比現代考生的“XXX去啦”“XXX吃啦”“XXX買啦”的“特種兵式旅游”要豐富得多。
誰能想到考個試?就會被人捉去當女婿?
到了商品經濟發達的宋代,考生們的狂歡就變為了全民的狂歡。在考試前,宋代的商人們就準備了狀元糕、定勝糕、粽子、大豬蹄子、狀元考具、三場名筆……種種考試周邊的促銷活動,莫名給人予一種節日的喜慶。
當考完試,放榜之時,皇帝居然親自宣讀考試成績,即“唱名”,考中的進士們能被皇帝親自念名字,那自然是無上的榮耀,大概能興奮一輩子。每到唱名放榜日,除了跟考試相關的考試官等人要在殿門祗候以外,還有皇親、管軍臣僚、使相、節度使等一眾宗室及朝廷要員也一同參加或觀摩,可見這唱名賜第儀式的規格是多么高。只是到后來,進士的人數變多了,皇帝念完,大概要喘死,于是就只念前三名狀元、榜眼和探花的名字,剩下的就由官員代為宣布名次,即“傳臚”。
唱名的場面極為熱鬧,也極為刺激。誰能想到剛考完試,考中了就能迅速脫單,被人榜下捉婿?這堪稱是宋代考試后的一大奇觀。每到唱名之時,就有很多達官顯貴圍觀擇婿,對此王安石有詩云:“卻憶金明池上路,紅裙爭看綠衣郎。”
據宋人彭乘《墨客揮犀》卷一《臠婿》載,有一進士初次及第,人長得也是相貌堂堂,談吐不凡,這就被一個貴族人家看上了。這家人派了十多個壯丁將進士簇擁至其家中,并對他說道:“我有一個女兒,相貌不丑,你可愿娶其為妻?”這位進士說道:“那我要回家跟我的妻子商量一下。”這句話一說出來,惹得吃瓜群眾大笑不止,貴族人家只好作罷。
而北宋富弼的女婿馮京也是在榜下被捉去的女婿,他可是宋仁宗皇佑元年的狀元,年輕未婚,一表人才。最開始,捉他去當女婿的不是富弼,而是仁宗張皇后的伯父張堯佐,這位老兄居然假傳圣旨:“欲妻以女。擁至其家,束之以金帶曰:此上意也。傾之,宮中持酒肴來,直出奩具目示之。京笑不視,力辭。”說這是皇帝的意思,當然馮京拒絕了。后來他又被張耆看上了,張耆也讓十來個壯漢家丁將他簇擁至家,馮京也不同意。最后,馮京成為了宰相富弼的女婿。
當然,宋代人榜下捉婿是要花大價錢的,女方必須給男方“系捉錢”,以供未來進士女婿在京城的吃穿用度。為了能捉到進士女婿,有的人家甚至成倍付“系捉錢”,可見進士在當時是多么吃香。而作為考生來說,若是金榜題名與洞房花燭同時發生,還有一筆可觀的“系捉錢”拿,這考完試的日子得多么瀟灑,日日都能狂歡!
落第才是人生中的尋常?“改行”也快樂
古代考生的“錄取率”可比現代高考低多了,考中的只是少部分,落第才是人生中的尋常。舉國勝游、曲江宴集、雁塔題名、榜下捉婿,這些都是與落第考生們無關的狂歡,但這不代表落第的考生就不配擁有快樂。
如果說大唐的東南風景區是考中進士的狂歡地,那么長安城的東郊是落第考生的心靈慰藉。長安城東郊的長樂驛、灞橋等地,是長安城的延伸地帶。通化門、春明門是唐代東邊考生們進出長安城最主要的通道。考生考試前進入此門躊躇滿志,而出了此門,這里便成為了失意落魄之地。不少落第考生都在此寫過東郊灞橋的詩文,比如十年累舉不第的高蟾,他在《下第出春明門》中寫道:“曾和秋雨驅愁入,卻向春風領恨回。深謝灞陵堤畔柳,與人頭上拂塵埃。”
唐代有的考生干脆先出去玩些日子,然后留在京城里度夏,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讀書學習,將希望寄托于下一次考試。此外,落第的考生還會去別處游歷,祈求地方大員或王公貴人的資助和引薦。沒考中,無論是出去看風景散心,還是出去另找機會,都是一種疏解。
而到了宋代,商業經濟發達,不少落第考生不愿意只在科考這件事上糾結,于是有人選擇放棄考試,直接經商。如袁燮妻子的叔叔邊友誠,以及邊有誠的幼弟,兄弟倆都是多次應考失利,然后改而經商,并且還發了財。當然,就算是放棄了科舉考試,他們還是有讀書寫文的習慣,反倒是給經商生活帶來了點風雅。
除了經商以外,宋代還有考生進軍娛樂圈的,從事伎藝之業。在宋代進軍娛樂圈,需要有一些學識,比如為說話編話本,為戲劇編劇本。如北宋元祐年間的教坊伶人丁石,他就是鄉貢進士出身,和當時宰相劉摯同鄉,同年發貢,劉摯名列第一,丁石排名第四。而丁石并不是個例,可想而知當時從事伎藝中也有不少類似丁石的出身。
不當編劇,還可以當律師。畢竟訴訟需要有法律相關知識,還要能跟官府打交道,經過科考的考生先天有這方面的優勢。也有考生去當書手,抄寫書文。或者去民間的私學教書,繼續將自己的所學發揚光大,將科考的夢想寄托給學生。
落第的考生們若是不想跟文字打交道,當然還可以選擇去算命,即“賣卜”。這個生意好到不行,他們可以幫人算能不能考中,還有幫人看風水……也有學醫的,范仲淹曾經就想過,將來如果不得為宰相,愿為良醫。在北宋還真有這樣的例子,如著有《虞庶注難經》的虞庶,著有《旅舍備要方》《小兒斑疹備急方論》的董汲。到了南宋,棄考習醫的考生越來越多,這一群體被稱為“儒醫”。至明代,朝廷甚至還有一套科舉落第政策,如舉人稱為終身功名、可入監肄業、考試就教職等。
可見,不管考中沒考中,都不影響古代考生的快樂,畢竟考中的狂歡是一時,落第的失落也是一時。人生的路那么長,不管是再戰考場,還是另尋出路,樂觀向上才能走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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