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前,倪妮給了記者一個大大的擁抱。生活中的她,隨性、親切,不會去在意自己的妝有沒有花,更不會顧及某種公眾人物的形象,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做什么。雖然她的臉上略帶宣傳期過度忙碌的疲態,但精神狀態極好,講起由她主演的熱映電影《消失的她》,語氣里掩飾不住亢奮和積極,那股勁兒就像要從身體里沖出來似的。
《消失的她》無疑是時下話題度最高的一部電影,倪妮在片中的精彩表現,讓她又多了一個被觀眾記住的銀幕角色。這對如今35歲的倪妮來說極為重要。2019年,作為金雞獎頒獎嘉賓的她,曾在后臺被媒體攔下想做采訪,她以“沒作品,沒底氣”婉拒了。現在的她,有了聊角色的底氣。
倪妮為自己設定的逐夢路很簡單——找到好角色,拼盡全力演好她。這是當下最能讓倪妮入迷的事,也是她想抵達的境界。她坦承對表演有野心:“專注演戲,不工作的時候就在生活中充充電。對于表演我非常熱愛,因此很看重它、珍視它,所以我不想太隨便。”
(資料圖)
太珍貴了
“她智慧,有正義感,有魅力,看上去是個高智商的人……”倪妮連續拋出幾個短語,描述著她在電影《消失的她》里飾演的角色陳麥。
她聽過很多人分享感受,大家說“陳麥這個角色非你莫屬,你看起來是會干這些事情的人——保護閨蜜、尋求真相、設一個精巧的局,讓罪惡困在其中”。除了劇情的爽感,更讓她興奮的是這個角色的難得,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是她渴望的,是市場稀缺的:“大銀幕上,像陳麥這樣的女性角色很少出現。市場對女性角色有它的特殊需求,尤其商業大制作中,一般不太會以女性視角和主要載體講述故事,這是演員沒辦法控制的。所以當我第一次看到《消失的她》的劇本時,很驚訝,它刻畫的女性角色很不一樣。相較于以往一些電影里輔助作用的女性角色,她掌控了全局,思維縝密、理性果斷、有情有義。盡管沒有貫穿始終的篇幅,但依舊掩蓋不了她的光芒。”
采訪中,倪妮不止一次表達著,“陳麥這個角色,太珍貴了!”
作為極為少見的國產類型片,觀眾看了開頭猜不到結尾,劇情、人物一直在變化,直到最后讓你恍然大悟。這讓倪妮認定,一定要將這次表演完成到極致:“雖然我們知道劇情如何發展,知道為什么我會接近何非(《消失的她》男主角,朱一龍飾),但觀眾并不知道,所以在演的時候一定要克制。若表演過度,觀眾就會猜到其中的玄機。因此,這部戲需要演員從觀眾的視角切入角色。演的時候,我只有一個念頭——把當下做好,增強信服感,沉浸在角色里,甚至要被劇情騙過去。”
頭疼的角色
《消失的她》監制陳思誠記得,倪妮進組后開工的第一天,他就在片場看到了劇本中的金牌律師陳麥,“特別有魅力”是他對倪妮塑造這個角色的第一印象,倪妮也用自己的努力接近這個從未嘗試過的角色。
盡管片中的陳麥是位值得依靠的對象,她幫助何非一步步揭開真相。但在表演的初期,陳麥卻成了一個讓倪妮頭疼的角色,演好這個角色,需要她推翻過往的一些表演方式,抹平在表演觀念上的出入:“可能這是我第一次演類型片,之前認為的好的表演方式就是自然呈現,但類型片的節奏、剪輯的要求都需要表達得更多一點,剛開始我非常不適應。類型片不可能給你一個長鏡頭,讓你從頭到尾展現細枝末節。它需要你在緊張的節奏中準確表達感受。”
好在,合作者是了解演員的陳思誠,導演崔睿、劉翔,以及同樣對表演有著敬畏心的朱一龍、文詠珊、杜江。拍攝到后期,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在狀態,每天就算收了工,也會“賴”在片場不走,跟眾人一起琢磨表演。在和搭檔們的討論中,她也悟出了很多表演的真諦:“情緒爆發的戲,對演員的考驗極大,遠景、中景、全景、近景、各個角度,雖然觀眾能看到的戲就幾十秒,但我們各個機位反復地拍,差不多要演個十遍來打底。也可能得益于之前演舞臺劇的經驗,我很明確的是,演戲不要設定自己要怎么演,比如我該笑了,我該流淚了,不需要預知,不要想太多,反而在輕松的狀態下快速進入劇情。相信人物之間的關系,你呈現出的狀態就是最恰當、合適的。”她談到這次在劇組感受到的“表演理論”時異常興奮,但不忘補充:“這是一種能力,是需要訓練的。我現在也沒法做到完美,很難全無雜念,但我知道這是一個好的方向。”
我愛“她們”
“往好的方向努力”,是這些年倪妮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近三年,除了正在熱映的《消失的她》,她接連拍攝了《拆彈專家2》《1921》《漫長的告白》,雖然不如以往“高產”,但在表演上,她一刻也不愿停息。每個角色,都有它的不易,只要一想到塑造的都是她珍視且有感情的角色,也就不覺得疲憊了。某種程度上,倪妮承認自己與角色是緊密相連的。過分的投入給她帶來的無疑是與角色的同理心、共鳴感,讓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沉浸在角色的生命里,要突然從中抽離出來,絕對沒那么容易:“我愛她們(指角色)。如果不提及角色的時候,不想到她的時候,還處于一種正常的狀態,一旦想起,或者我在跟大家分享這個角色的時候就會激動、亢奮,并且會回到當時的記憶里,這種狀態在我身上體現得極為明顯。”
倪妮承認自己是個“不太高產”的演員,她說這種變化和她如今的心態有關。
曾經,她不管喜不喜歡,盡力說服自己用數量錘煉表演,多接點、多拍點。但她漸漸發現,無盡的忙碌會把日子變得很煎熬,從那以后她告訴自己,表演不能貪多,過分的消耗會影響自己對作品的判斷以及創作的激情:“到了這個年齡會現實很多,打個比方,你會覺得沒有演員不想有好的表演、不想拿獎。你拍的東西就是奔這個去的,因為它是一種認可,所以不能漫無目地接戲,要甄選清楚。”她坦承,那種頓悟的感覺還沒有找到:“哪有這么容易,大概一輩子都頓悟不了(笑)。反而我現在的心態比較好,有好的東西就接。如果今年運氣好就多接點(戲),沒有的話也不強迫自己一定要不停地拍。現在真沒必要逼著自己干一些不那么舒適的事情。總而言之,心態隨性。”
自由
近些年,倪妮選的角色越來越“出于本心”。她自認為是一個能把一件事堅持很久的人,一旦決定要做,會不顧一切。曾經有人評價她,天生一張銀幕臉,出道即巔峰。12年前,電影《金陵十三釵》中搖曳著風情的玉墨,至今都是值得品味的經典角色。因為出挑的外貌,外界提及倪妮的大多評論都是,“美哭了”“太會穿衣服了”“為什么會這么好看”……這些標簽,不是沒給她帶來苦惱,甚至有很多角色找上她都是因為這出眾的外貌。但她希望突破這種桎梏,真正讓自己找到演戲最原本的東西。于是,她接演了《天盛長歌》《宸汐緣》,打破銀幕與熒屏之間的壁壘;在賴聲川執導的話劇《幺幺洞捌》中尋求自我,頓悟表演;首次嘗試文藝片《漫長的告白》,以及類型片《消失的她》,在創作中體驗“自由”。她開始更多的是用演技去承擔一個角色,而不是外形。
“現階段,你還有什么未滿足的野心?”聽到這個問題,倪妮笑著挑挑眉毛:“當然有了,我還沒拿獎呢(大笑)。這幾年,我發現人真的要有一些興趣愛好,若是沒有興趣,或是不去尋找愛好,就容易‘這樣也行,那樣也行’,就這么潦潦草草地應付人生,最終一定會有遺憾的。可能有些時候你覺得‘都行’,但是你真的沒有野心嗎?這種盼望感只有找到興趣和目標后才能體會到。所以,我相信有目標,就可以給未來帶來能量,我不排斥這種心理,也學會了接受。自洽了。”
對話
倪妮:在人生目標上,可不能那么隨便
新京報:你覺得自己可以讓“野心”與“目標”共存?
倪妮:是,我沒有覺得這種渴望帶給我的能量是不好的,有了目標,反而能刺激你更努力、更投入地去做更多的工作,用上進的態度去對待,對待那些曾經你覺得“隨便吧”“無所謂”的事情。事實上,我越來越認為人生在目標和夢想上不能那么隨便。
新京報:《消失的她》是一次懸疑類型電影的新探索,拍攝中有沒有挖掘出自己都不相信的狀態?
倪妮:還好,都在我的預期內。如果這都想不到,那我對自己要求也太低了(笑)。懸疑電影不好演,并且一個優秀作品的呈現一定不是個人的功勞,演員要好,導演要有辨別能力,能在演員失控時把對方撈回來,后期、剪輯、配樂,要所有人把能力拼合在一起才能呈現出好作品。《消失的她》能成功就是因為團隊的合力,讓大家感受到了協作的力量。
新京報:所以拍得酣暢淋漓?
倪妮:對,在片場我也不會去想結果如何,只要導演喊“過”,就說明他認可。他認為這個表演創造出來了,是合適的,是好的,所以我不太會操心后期的事情。
新京報:陳麥身上具備的颯爽,似乎也長在你的骨子里?
倪妮:我本身是個重情義、重感情的人,影視作品有超現實的東西,片中她與李木子的閨蜜情也是我理想中的狀態,比如《流金歲月》里的朱鎖鎖(倪妮飾)和蔣南孫(劉詩詩飾),也是讓人羨慕的閨蜜情,這些都基于人的本能。我始終相信人性本善,不管你多大,本能會存在。女生之間用真情換真情,是一種底色。
新京報:這些年,你出演的不少角色都比較“剛”,這些女性獨立且有自己的思想,做事灑脫決絕,如何看待自己和角色的關系?
倪妮:我沒有這樣總結過,不過這么想起來還真是。我覺得不是編劇故意寫的,或是演員愿意、樂意去塑造的。更多的是因為這類女性角色是市場稀缺的,她們剛好都出現在我的生命里,也有可能是因為我的外形條件,個子高,加上聲線特別,不是甜妹類型(笑),找上我的這類角色會多一些,我也只能在有限的資源中做選擇。
新京報:你對工作的執著和認真,讓人猜想你是一位特別自律的演員,你對自己“狠”嗎?
倪妮:當我投入到一件事里時,是會對自己狠的。比如飾演的角色需要我干什么,需要我怎么努力,我一定逼自己做到。我一直認為對自己狠是演員的基本素養。但是在日常生活里,我其實沒辦法達到你們想象中的那種自律。我還是一個比較偷懶的人,在生活中能省電就省電,能偷懶就偷懶,這樣會為我節省一些需要消耗的電,以便我在工作中發揮到極致。我始終相信人的能量是平衡的,生活中慵懶一點,松弛一點,到了工作里,我會狠,會認真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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