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由人構成,但史書中記載往往以興衰成敗的王朝大事為主。書寫興衰治亂,仿佛是歷史的天然使命,個人在這種王朝書寫中反而微不足道。并且,王朝書寫還深刻地影響到對個人的書寫,某人在某一歷史事件或時代中扮演什么角色,一定是書寫的重點,但更加豐富的個人生命史卻往往被忽視,那些藏在一板一眼的歷史深處,不那么“正經”的個人心理、人生際遇、交接酬答、情感寄托等等,卻反而變得不那么重要。
誠然,從材料上來說,相對于汗牛充棟的史書,表現鮮活個人生命具象和瞬間的材料確實不多,客觀的限制因素決定了書寫個人,尤其是歷史中個人“人”的一面具有難度,但如果結合有限材料,以“異世通故”的態度來對待往昔,相信古人和我們在最基礎的人性和情感上也是相通的,或許就能實現與古人的“旦暮之遇”。
【資料圖】
從書信說起:王羲之與顏真卿
發現古人個體生命的歷史,莫過于關注那些與歷史宏大敘事有一定距離的私人生活場域,書信,又是最能在這個場域中反映人物情感世界、個性特點的物件。并且,書信作為一種人際交往的重要手段,還傳遞出手書者與閱讀者之間復雜,甚至微妙的關系,透過歷史的縫隙,往往能夠看到古人區別于廟堂爭斗之外的,更加細膩、鮮活和復雜的一面。
如傳世的王羲之《快雪時晴帖》(今本為唐人摹寫):
羲之頓首。快雪時晴佳。想安善。未果為結。力不次。王羲之頓首。山陰張侯。
這一法帖文字歷代以來有許多的不同釋讀,但都承認這是一場大雪之后,王羲之寫給友人“山陰張侯”的信,并告知他某事無果。“力不次”三字是書信套語,在王羲之的書信中很常見(張彥遠《法書要錄》記載王羲之書四百六十五帖,其中以“力不次”、“力不一一”結尾的共有四十七次)。不過,就是這一套語的使用,卻反而可以看出王羲之不一樣的一面。
揮麈的場合,從“三玄”談到上巳節之會,生出“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這種對忽焉生死的沉痛思考,自然在所難免。但書信中的“力不次”則可見王逸少面對友人時輕松隨意的一面。“次”大概應該作“倫次”講,手上力量沒有倫次,就不一一寫下去了,就到這兒了吧。結合此帖上下文來看,很大可能王逸少的重點不是告訴“山陰張侯”某事“未果為結”,而是要告訴他,下了一場很好的雪——“我就是為了告訴你雪下得真好,沒有了”——這才符合晉人的風致,興盡而罷,也才是面對郗太傅進家門選婿時,還袒腹臥東床的王逸少。能夠與此帖相參差者,大概也就只有他的兒子王徽之“雪夜訪戴逵”的行為了。
又如能握筆者就知道的書法家顏真卿,他曾被唐德宗派往淮西,勸降反叛的李希烈。李希烈揚言活埋他,但顏真卿反而說:“生死已定,何必如此多端相辱侮!”李希烈別無他法,只得將他囚于蔡州龍興寺。又用點燃稻草威脅,揚言要燒死他,顏真卿反而自己撲向烈火。為辛景臻所救才作罷。李希烈用盡各種辦法皆不能使顏真卿屈服。顏真卿自度必死,乃作遺表,又自寫墓志、祭文。這是史書上的顏真卿。但書信中的顏真卿卻自有一番小兒女態,《寒食帖》中他這樣寫到:
天氣殊未佳,汝定成行否?寒食只數日間,得且住為佳耳。
天氣真不好啊!這次行程定下來了么?寒食就在數日之間,如果能住下,那就太好了。“得且住為佳耳”,保留了供收信人選擇是否前來的分寸,但讓人又能看出顏魯公的熱切期盼,而對友人到底能不能住下來的忐忑又躍然紙上。細膩的情感,令人懷疑這根本不是出自“堅貞一志”的文忠公的手筆。以致鄧廣銘先生箋注《稼軒詞》時,也誤以為這是晉人法帖(稼軒詞《霜天曉角·?旅興》中有“明日落花寒食,得且住、為佳耳”一句,即用此帖)。大師的偶然疏失,卻正好說明了一個問題,敢于在李希烈叛軍之中宣讀詔書的“猛人”,原來也有《世說新語》中晉人的逸氣。
書寫宋人的千面
仔細體會就能發現,書信中的歷史人物,比史書中的歷史人物更有血肉,更接近真實的人。選擇書信來作為探索個人生命史的切入點,揭示某一瞬、某一時段的歷史人物的不同面貌,確實是值得發掘的角度。仇春霞博士的《千面宋人——傳世書信里的士大夫》從書信角度切入宋人的世界,試圖解讀出正史書寫之外的宋人面貌來,正是從個人生命史的角度解讀宋人的嘗試。
宋是一個充滿魅力的朝代,雖然版圖沒能再現漢唐,但文化上卻猶有過之。王國維曾稱贊宋代金石學之創造:“宋代學術方面最多進步,亦最著……考證之學,亦至宋而大盛。故天水一朝人智之活動與文化之多方面,前之漢唐,后之元明,皆所不逮也,近世學術多發端于宋人,如金石學亦宋人所創學術之一。”王國維點出金石學乃宋人原創,其實不僅金石學,宋人于整個文化都有相當強的原創性活力。因此,“華夏民族之文化,歷數千載之演進,造極于趙宋之世”。宋人的精神生活更加豐富,而豐富的精神生活必然帶來更復雜的心理狀態。但兩宋人的心理狀態,往往隱于時代主題之下,北宋的“變法”,南宋的“戰爭”,是有宋一代的兩個主題,研究人物就往往以此為標準。誠然人不能脫離時代,但復雜的人際關系、志尚行動等,又實際上超越新與舊、戰與和的界限,以至于死守時代主題的人,每每難以理解宋人的生活與行事,其實是沒有注意到,人有不同的面相,宋人亦復如是。
從人際關系上來說,每個人都是社會人,尤其士大夫階層,更是有他們的人際關系網絡。正如仇春霞博士《千面宋人》腰封背后的那張關系圖所反映的人際關系網絡一樣,宋人的人際關系是復雜的,比如晏殊的女婿是富弼,富弼的女婿是馮京,馮京的女婿是蔡渭,即蔡確的兒子,這里面忠奸之辨很難說清;王安石變法的一大干將呂嘉問乃是呂公綽的長子,而呂嘉問的叔父呂公著又是堅定的舊黨,新舊的政治分歧,看起來又不是那么重要;再比如蔡卞是王安石的女婿,蔡京的親弟弟,蘇軾因王安石而出判杭州,但作為王安石女婿的蔡卞,又跟從蘇東坡一起,學習著名書法家徐季海的書法。因此說,宋代士大夫之間的交往,并不如后世人理解的那般非黑即白,恩怨分明,而是如亂麻線團一般,千絲萬縷,糾纏不清,剪不斷理還亂。在這樣的人際關系網絡中,每個人都有“千面”。
要想看到這些人的不同面相,從史書的明面上去找,當然能夠找到許多,但史書的下面,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東西,好比海水之下的冰山,只有通過各種手段看到整座冰山,才能知道其全貌。《千面宋人》正是為基于史料而又超越史料理解宋人的不同面相提供了某種可能。圍繞60余人、120余封宋代士大夫之間的往來私信,從戰場、為官、治學、人情、生死五大方面剖析宋代文人的社會關系、政治傾向、內心情感等,將書信中所涉的人、事、物及背后的故事巧妙地糅合成一個個完整的故事,還原出一幅在宋代歷史大背景下宋人普遍具有的性格共性拼圖,看見宋代士大夫的“千面”,可以說是一種全新的嘗試。作者研究美術史出身,因此所選書信皆有書帖傳世,在閱讀時既能了解歷史,又能帶來美的享受。同時,書中所選,有影響到整個遼宋夏金時代的大人物,也有命途多舛、身處江湖的小人物,被大時代裹挾的同時,又有自己的人情世故。
如蔡京害怕和金人談判已經到了“痔疾”發作的地步,這很符合蔡京“六賊之首”的歷史面孔,反面人物就應該丑態百出,這樣才能大快人心。但“奸佞”卻在面對下級時也能寫出“未果前造坐次,悚怍”來,這就頗不符合反面人物對下屬兇神惡煞的刻板印象了。但結合蔡京問候老領導言辭切切,諂媚徽宗喜抄王安石詩等事可以看出,奸臣雖然做事妥帖,令人感覺熨帖,但巧言令色往往是“鮮矣仁”,千面的蔡京又始終有奸的一面。不過,蔡京是否還有更多的面孔,就需要回到歷史場景中去思考,更進一步地說,蔡京“六賊之首”的判斷,到底基于何種歷史形勢和道德評價而作出,是誰作出了這些評價,他們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又是讀史更需要深入的地方了。史書中的蔡京,未必就是蔡京的全部;而書信中的蔡京,那些令人愉悅的言語,也未必就是詐偽。人性的復雜,在人際關系網絡之外,又不能以某種簡單的是非加以評判。
蘇軾的更多面
《千面宋人》始終圍繞兩宋的兩個主題——即前文敘述的北宋的“變法”和南宋的“戰爭”——來書寫。其中穿插了許多的具體史實,在如此大背景下理解宋人是沒有問題的。但如何在這樣的背景下超出既有的理解模式,或者說拆除家與國,私與公的門檻,而不是始終以對立的姿態來解釋人物,盡量從各種方面去考量人、事,也許才是書寫“千面”更好的方法。這里不妨還是以書中提到的人物來說。
《千面宋人》中花費了很大的篇幅記載蘇軾的諸種書帖,一方面是蘇軾傳世的法帖確實很多,另一面方面是蘇軾確實也是宋代、甚至整個中國古代值得大書特書的最偉大的人物之一。將蘇軾放在各種交往和各種軼事中加以理解,是非常敏銳的。如“蘇軾與章惇的恩怨情仇”中,作者詳細說明了蘇軾寫《歸安丘園帖》的背景,從變法中章惇的立場講起,說到章惇參與變法和被貶的經過,進而說到章惇在被貶出京,蘇軾寫下《歸安丘園帖》以示勸慰。書中注意到了蘇軾的“促狹”,認為這可能得罪了章惇,當然沒有問題,但如果結合更多的材料思考的話,就不會只是給蘇軾貼上文學家,章惇貼上政治家的標簽,簡單地認為兩人的交惡其實是這種不同造成的。蘇軾與章惇的友誼,用現在的話說,多少有點“塑料”,但又并非全是“塑料”,“塑料”中透著真情,而真情中又確實有“塑料”,在豆瓣網站上已經有網友指出了這一點(參看豆友@?Bla?kie的文章《從〈章惇題名碑〉看章惇、蘇軾的塑料兄弟情》)。這種友誼或許從一開始兩人定交之時就已經埋下,章惇兩取進士,第一次族上有侄子考中了狀元,不甘心的他一意孤行放棄功名,二次又中進士甲第;蘇軾則在輕取進士之后,又取嘉祐六年(1061)取制科第三等,這相當于是一個狀元及第。說“惟愿孩兒愚且魯,無病無災到公卿”根本就不是謙虛,而是一種極致的驕傲,因為宋人至公卿基本上都是進士及第,愚且魯尚能輕取進士,不是驕傲又是什么。如此性格的兩人,又怎會對彼此服輸,所以“塑料”之中多少是有爭雄的意思,而真情又確實是彼此佩服而自然生出的。正如上文提及豆友的文章所言,年輕是兩人曾游仙游潭,其間悠游往來,唱和頗多,但蘇軾日后刪削、重整詩題,卻只字不提章惇,恐怕還是因為他怕暴露自己三次不敢過潭的“丑事”,畢竟制科第三等是任何小事都絕不輸給進士甲科的。也許早在少年時代,這絕頂聰明的二人,就已經將彼此視為“對手方”了。
若說蘇軾只是一個文學家,則又是刻板印象,因為蘇軾留下的軼事太多,以至于所有人都只注意到他文學的一面,而沒有注意到他的治政能力,以至于很多今人的認識,不如當時的一個女子。《姑溪居士文集》載《姑溪居士妻胡氏文柔墓志銘》中。記載了蘇軾和李之儀的夫人文柔之間的一段軼事:
余從辟蘇軾子瞻府,文柔屢語余曰:“子瞻名重一時,讀其書,使人有殺身成仁之志,君其善同之邂逅。”子瞻過余,方從容笑語,忽有以公事至前,遂力為辦理,以竟曲直。文柔從屏間嘆曰:“我嘗謂蘇子瞻未能脫書生談士空文游說之敝,今見其所臨不茍,信一代豪杰也。”比通家,命其子婦尊事之,常以至言妙道屬其子婦,持以論難,呼為法喜上人。子瞻既貶,手自制衣以贐曰:“我一女子,得是等人知,我復何憾。”
姑溪居士乃李之儀的自號。他的文集中記載了他的夫人文柔對蘇軾的了解,“讀其書,使人有殺身成仁之志”是讀起書,想見其人;而“有以公事至前,遂力為辦理,以竟曲直”則是李之儀親見蘇軾的治政能力。而文柔窺見蘇軾處理政事的實情之后,給了蘇軾極高的評價,從對一班文人“書生談士”的刻板印象中跳脫出來,看到了他“一代豪杰”的真面目。中國文學史上,蘇軾是能與李杜比肩的人物,但他并不是李白一樣單純的文學家。不過后人往往注意到他與文柔相交的軼事,進而又說東坡超越禮法云云,重點全在東坡文學、滑稽之能。不知到了“坡仙”那樣的程度,非特文學,他事也是旁人所不能為。
至于說變法,則更可見蘇軾的政治眼光。如果要貼標簽,蘇軾是結結實實的“舊黨”,若依“元祐黨籍碑”,則蘇軾更為“待制以上官”之首。熙寧年間,王安石變法時,蘇軾是被貶斥的對象。但若認為蘇軾只是這樣狹隘,就大錯特錯了。哲宗即位初,高太皇太后攝政,用司馬光而盡廢新法,當司馬光廢到“免役法”時,已回朝廷擔任中書舍人的蘇軾表示堅決反對,可見他對王安石變法是有超越新舊兩黨的認識的,只是司馬光一意孤行,氣得蘇東坡回到家中直罵“司馬牛”。由此可見,從杭州到黃州的經歷,讓他政治上超越了新舊黨的標簽,從國家的角度看待新法,因此他也深刻理解了王安石的一些做法,進而和王安石關系緩和。后來從黃州至汝州赴任到江寧的路上給王安石寫信,就有“始欲買田金陵,庶幾得陪杖履,老于鐘山之下”一句,這句話恐怕并非客套,因為在《與騰達道書》中有“某到此,時見荊公,甚喜,時誦詩說佛也”,可見他與王安石的關系確實緩和了。鐘山相會時,王安石騎驢來見,蘇軾見面第一句是“今日敢以野服見大丞相”,而王安石報以“禮豈為我輩設哉”,不僅是兩為執政之后看透一切的想法,也是在真認識到蘇軾的大氣象后才會說出的肺腑之言。看待蘇軾,不能僅僅只是看到文學的一面,他被文學盛名遮蔽的多面,也應該被看到。
細節處理的若干問題
作為一部有一定學術意義的普及類著作,有些瑕疵也有必要指出。《千面宋人》書中引用了許多宋人制度,應該略作解釋,宋人官職差遣十分復雜,制度設計精微到了疊床架屋的地步,許多文字不加以解釋很難讀懂,讓作者知其所以然,或者更能讓人貼近宋人的世界。比如“蔡京書信里的小心機”一篇中,《宮使帖》中“宮室觀文臺坐”一句,直接解釋其為“前任宰相”就讓讀者有些難以明白。宋代自宋真宗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開始設置宮觀使以來,經過復雜的演變,到神宗朝時,宮觀使一般都是外戚、宗室和宰執罷官留京師時擔任,疲老不任事而又未致仕的官員也多任此職。于是形成制度:凡大臣罷現任,令管理道教宮觀以示優禮,無職事,借名“以食其祿”,稱為“祠祿”。這里的“觀文臺”是“觀文殿”的別稱,宋代宋慶歷八年(1048年)置觀文殿學士,由曾任執政大臣擔任;皇祐元年(1049年)置觀文殿大學士,由曾任宰相大臣擔任。這里的“宮使觀文臺坐”實際上就是“觀文殿大學士領某宮使”,而能領觀文殿大學士又充某宮使的,一定是致仕的宰相或執政。當然,這對于一般讀者來說,可能并不能成為問題。
不過書中許多的細節處理上確實存在硬傷。如書中圖17.張循王俊,即張俊,“循王”乃是他的追封王號,在南宋歷史上,高宗以降相繼追封了南宋初期的七位抗金將領為七王,其中的張俊就是循王。而圖下說明則以此“張俊”為“張浚”,可謂大誤;且其圖出自《中興四將圖》,就更不可能有張浚的存在。(《千面宋人》第50頁,下同)前頁將“朝廷倚為重鎮”解釋為“虔州是個非常重要的地方”也不正確,這里顯然是張浚言岳飛被朝廷倚重之意。(49頁)又如圖23.劉锜《分閫無功帖》寫成了“分囷”,(62頁)圖52.歐陽修的《夜宿中書東閤》寫成了“東合”(126頁)。認為黨項首領李繼遷乃是西夏開國皇帝李元昊的父親(實際上是祖父)。(241頁)
另外一些法帖的選取上,似也存在問題。如題為蘇軾的《天際烏云帖》,由翁方綱購得,但自徐邦達以來,鑒藏者多以此乃是學蘇者所作,爭議存在,選入應該謹慎。(95頁)又如所謂黃庭堅《砥柱銘》,清代以來學者都認為這是明代的贗品,近年來似只有臺灣學者傅申認為這是真跡,這件爭議很大法書,似乎不應該選入。(309頁)
最后要就文獻上的幾個問題略作說明。研究中國古代文史,最重要的依傍就是各種史料,而史料的使用又有所講究,比如我們在史料選擇中,如果某一史料有其他的版本,通常不使用四庫全書本,只有僅見四庫的史料,我們才使用四庫本;另外,掛名周紹良主編的《全唐文》由于近乎復制粘貼而成,我們也不使用,涉及《全唐文》的某一作者的文章,通常是回查文集,因為《全唐文》中偽作和誤收太多,且使用的未必就是善本,因此要盡量避免。1949年以來,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古籍整理成果豐碩,很多書都可以不再使用影印資料,直接使用整理本即可,這也為研究工作的開展帶來了極大的方便。加之現在數據庫的出現,更為研究提供了方便。當然,普通讀者對此或許并不在意,但研究者在研究中,仍然應該堅持嚴謹的態度。□馮夷
關鍵詞: